“铛……铛……”声音沉闷,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酥脆感。
“他娘的!”李铁柱猛地低吼一声,眼睛瞬间瞪圆,布满血丝的眼白里燃起熊熊怒火!他双手握住箭杆两端,粗壮的胳膊肌肉贲张,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猛地发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支箭,竟被他硬生生从箭镞根部掰断了!
断裂处,清晰地暴露出来。箭镞根部那灰白色的部分,质地疏松,布满了细小的砂眼和气泡,如同朽烂的木头!而箭杆嵌入的部分,也呈现出同样的劣质!
“又是掺沙的烂铁!”李铁柱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他举起那半截带着劣质箭镞的断箭,对着火光,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那道伤疤显得更加狰狞,“就这玩意儿!这他娘的一碰就碎的玩意儿!指望它射穿鞑子的皮甲?射穿个屁!连他娘的厚点儿的棉袄都扎不透!射出去就是个响儿!熊大帅杀得对!杀得少了!该把那帮管军械库的孙子全砍了!用他们自个儿的烂铁打副棺材!”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将手中的半截烂箭狠狠掼在地上!劣质的铁箭镞撞击在冻土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竟崩掉了一小块!
林烽的心沉到了谷底。抚顺关城头,那些被轻易格挡、崩断的箭矢,那些穿透力不足、被鞑子重甲弹开的弩矢……一幕幕惨烈的画面无比清晰地涌上心头。腐败,如同跗骨之蛆,早已深深蚀透了辽东的每一寸筋骨!熊廷弼的刀再快,能砍掉多少颗贪婪的头颅?能立刻变出精铁和粮草吗?
他弯腰,又从箭堆里抽出几支箭,用断枪枪刃刮开箭镞根部的污垢。一支、两支、三支……无一例外,箭镞根部都呈现出那种令人绝望的灰白劣质铁!有的甚至整个箭镞都是这种烂铁铸造,只在表面淬了一层薄薄的硬皮!
“狗日的!狗日的!”李铁柱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在狭小的窝棚里烦躁地转着圈,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砸烂什么东西。最终,他的目光落回那堆烂箭上,又看了看火塘里艰难燃烧的火苗,眼神里的暴怒渐渐被一种近乎绝望的、工匠面对劣材的无奈和愤怒所取代。
他猛地蹲下身,抓起一把劣质箭镞的烂箭,像丢垃圾一样一股脑扔进了火塘边温度最低的“火尾”区域。劣质的铁在低温下慢慢变红,发出滋滋的轻响。
“柱子?”林烽不解。
“没法子!”李铁柱的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传来,带着一股狠劲,“好铁一时半会儿变不出来!可箭不能没有!这些烂玩意儿,指望它射穿是没戏了,但也不能当烧火棍!”他抓起一把还算完好的箭杆,又拿起一把边缘磨得飞快的薄刃小刀。
他盘腿坐回火塘边,借着火光,拿起一支箭杆,用小刀极其专注地削掉箭杆头部嵌入箭镞部分的木头,动作又快又稳。很快,箭杆头部被削出一个新的、更深的榫卯槽。然后,他拿起火钳,从火尾区域夹起一个已经被煅烧得通红的劣质箭镞——那灰白的部分在高温下变得柔软。他迅速将箭镞尾部烧软的部分,用力摁进新削好的箭杆榫卯槽里!
“嗤——!”一股青烟冒起,劣质的铁和木头在高温下瞬间熔合粘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