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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国师,开局忽悠刘据造反刘彻许辰最新章节列表

大强哥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哗啦——”未央宫,宣室殿。一卷卷竹简被狠狠地摔到地面,大汉帝国的皇帝刘彻此刻胸膛剧烈起伏,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暴露。“废物!一群废物!”刘彻指着散落一地的奏折,对着面前战战兢兢的霍光怒吼。“看看!都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全是替那些乱臣贼子求情的。”“太子身边养的,就是这么一群只知摇唇鼓舌、毫无担当的腐儒!”他猛地一拍御座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朕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软弱无能、优柔寡断的儿子!”怒火中烧的刘彻,骂完还不解气,看着乱成一团的宫殿,当即转向霍光,下了一道命令。“霍光!你立刻去天牢传朕旨意!撤掉他所有太子的优待!饮食、衣物,一律比照普通囚犯!”“朕倒要看看,没了这身皮,他还怎么‘宽仁’!还怎么当他的‘仁德太子’!...

主角:刘彻许辰   更新:2025-06-05 15: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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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彻许辰的现代都市小说《大汉国师,开局忽悠刘据造反刘彻许辰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大强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哗啦——”未央宫,宣室殿。一卷卷竹简被狠狠地摔到地面,大汉帝国的皇帝刘彻此刻胸膛剧烈起伏,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暴露。“废物!一群废物!”刘彻指着散落一地的奏折,对着面前战战兢兢的霍光怒吼。“看看!都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全是替那些乱臣贼子求情的。”“太子身边养的,就是这么一群只知摇唇鼓舌、毫无担当的腐儒!”他猛地一拍御座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朕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软弱无能、优柔寡断的儿子!”怒火中烧的刘彻,骂完还不解气,看着乱成一团的宫殿,当即转向霍光,下了一道命令。“霍光!你立刻去天牢传朕旨意!撤掉他所有太子的优待!饮食、衣物,一律比照普通囚犯!”“朕倒要看看,没了这身皮,他还怎么‘宽仁’!还怎么当他的‘仁德太子’!...

《大汉国师,开局忽悠刘据造反刘彻许辰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哗啦——”
未央宫,宣室殿。
一卷卷竹简被狠狠地摔到地面,大汉帝国的皇帝刘彻此刻胸膛剧烈起伏,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暴露。
“废物!一群废物!”
刘彻指着散落一地的奏折,对着面前战战兢兢的霍光怒吼。
“看看!都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全是替那些乱臣贼子求情的。”
“太子身边养的,就是这么一群只知摇唇鼓舌、毫无担当的腐儒!”
他猛地一拍御座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
“朕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软弱无能、优柔寡断的儿子!”
怒火中烧的刘彻,骂完还不解气,看着乱成一团的宫殿,当即转向霍光,下了一道命令。
“霍光!你立刻去天牢传朕旨意!撤掉他所有太子的优待!饮食、衣物,一律比照普通囚犯!”
“朕倒要看看,没了这身皮,他还怎么‘宽仁’!还怎么当他的‘仁德太子’!”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霍光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也略显焦急。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太子殿下毕竟是国之储君,乃大汉根基所在!身份尊贵,怎能与寻常囚犯等同视之?陛下,万万不可啊!”
霍光说着,跪着爬上前来,继续为刘据求情。
“陛下,太子殿下只是一时糊涂,心性过于仁厚,并非有意忤逆陛下。他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陛下,请三思啊!”
他知道,此刻若真按皇帝说的办,那太子刘据可就危险了,而且到时候,太子与陛下之间的裂痕将再无法弥补!
然而,站在一旁的丞相刘屈氂,眼中却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他与太子素来不合,而且,如今陛下有意扶持贰师将军李广利为代表的李家势力,他与李广利乃是姻亲,两人又各自作为文武大臣的第一人。
只要扳倒了刘据,那他和李广利就能顺势推李夫人之子刘髆上位。
到时候,他这丞相的位子,岂不更稳?
想到这,刘屈氂当即上前一步。
“陛下,霍大人所言虽有理,太子殿下的身份确实尊贵。但太子殿下之所以如此行事,皆因身边那些心术不正的门客官员蛊惑怂恿!”
“这些人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利用太子的仁厚,包庇罪臣,混淆视听,实乃祸乱之源!”
刘屈氂说到这,满脸义正言辞:
“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可以暂缓处置,但其身边那些助纣为虐的官员、门客,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肃正朝纲!”
刘彻锐利的目光扫过刘屈氂,却没有立刻采纳他的建议,只是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转头,再次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霍光,语气带着几分怀疑:
“霍光,太子在天牢里到底如何了?这几日怎么不见他再递奏折上来,替那些人求情了?”
霍光的心猛地一沉,额头上瞬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太子哪里是想通了?
奏折明明每日都按时呈递上来,只是他看陛下怒气日盛,怕火上浇油,才斗胆暂时压了下来,未曾通报!
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霍光不敢想下去,连忙深深叩首,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回…回陛下,太子殿下这几日......许是......许是深刻反省了,明白了陛下的良苦用心吧......”
“哦?反省了?”
刘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显然不信。
“哼,是真是假,朕去亲眼看看便知!”
说罢,他猛地站起身。
“摆驾!去天牢!”
“陛下!”
霍光心中大骇,急忙想要阻止,“天牢污秽之地,龙体万金,怎可轻易......”
“陛下圣明!”
没等霍光说完,一旁的刘屈氂立刻抓住了机会,上前一步。
“太子殿下若见陛下于困顿之中仍亲身探望,定会感激涕零,更能幡然悔悟,此举更能彰显陛下仁德啊!”
刘屈氂心中暗喜,他太了解刘据的脾性了,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反省”。
陛下此去,定然会看到一个不知悔改的太子,到时候父子嫌隙必将更深!
刘彻冷哼了一声,却并未多言,带头离开了宣室殿。
天牢之外,阴森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皇宫的威严壮丽截然不同,此处高耸的围墙,厚重的铁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就在刘彻即将迈入那道分隔天地的门槛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刘屈氂。
“丞相大人你就不用进去了,在此等候吧。”
刘屈氂脸上一愣,虽然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将他拦在外面,却丝毫不敢表露不满。
“臣,遵旨。”
刘彻不再看他,只是对身旁的霍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心腹近臣霍光走进了天牢甬道。
牢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霉变和秽物混合的难闻气味,远处隐约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和囚犯低沉的呻.吟。
就在他们即将拐过一个弯,接近关押太子刘据的牢房区域时,一道男人的声音忽然传入了刘彻和霍光耳中。
“别光递鸡腿,你倒是给我拿点蒲桃啊,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
“嗯,不错不错!这蒲桃真甜,不愧是皇家贡品......”
“唔......还有酒......咕咚......咕咚......”
听到这话,眉头不由一皱,这人是谁?在这大牢之中,竟然还有待遇比肩太子之人?
还有,前面不就是关押太子的地方了吗?可这并不是太子的声音啊。
正当刘彻准备上前查看的时候,只听得那人似乎吃完了嘴里的东西,漫不经心的说了起来。
“要我说呀,你也别太着急。过不了几日,陛下会找理由前往甘泉宫避暑,到时候,他必然会暂时解除对东宫的封禁,命你暂理朝政!”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届时,殿下只需依臣之计行事!未央宫常备禁军足有万余,皆可听令于东宫符节!只要我们迅速控制宫门,封锁长安城!”
说到这里,那人语气一顿,似乎又有些不满。
“干啥呢干啥呢?怎么光听不动呢?继续捶呀,我腿都麻了......”
“嗯???”
刘彻又是一愣,随后他走到转角处,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布衣青年慵懒的躺在摇椅上,双脚塔得老高,正一边晃着身体,一边剔牙,好不悠哉!
而大汉当朝太子,也就是他刘彻的儿子刘据,此刻却半蹲在一旁,一边给那人递过去各种美食,一边小心翼翼的捶着腿,还一脸谄媚。
岂有此理!
刘彻怒火中烧,堂堂太子,竟然给人喂食捶腿,成何体统?
然而,就在他准备走上前去呵斥刘据的时候,只听得那布衣青年再次慢悠悠的开口。
“而后,我们便可悄悄调动禁军,星夜奔袭甘泉宫!趁陛下和彼处卫备空虚、毫无防备之际,一举将其控制,逼其下诏退位!殿下便可顺势登基,称帝!”
“放肆!!”
霍光听到此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抬头,只见身旁的刘彻脸色已是阴沉如水,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中酝酿着毁天灭地的风暴!
“陛下息怒!” 霍光“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声音都在发颤,“此獠......此獠大胆包天!竟敢......竟敢妖言惑众,煽动谋逆!罪该万死!陛下......”
“闭嘴!”
刘彻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昏暗牢房的方向,胸膛微微起伏。
怒!
滔天之怒!
竟有人敢当面教唆他的儿子逼宫篡位!
但......在这极致的愤怒之下,刘彻内心却又诡异地升起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这个儿子刘据素来以“仁厚”闻名,甚至到了“软弱”的地步,若是他真有这人所言的魄力......
刘彻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倒要听听刘据面对如此赤倮倮的谋逆之言,会作何反应!

牢房内,沉默了片刻。
随即,响起刘据略带迟疑的声音。
“许先生,这......”
“他是君!是父!是生我养我的父皇!!”
“我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将君臣父子之伦常置于何地?我要是做了,岂不成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
听到这,霍光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偷偷看向刘彻,却发现刘彻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哎哟我的天嘞!”
许辰气得从摇椅上坐了起来,讲了半天,结果刘据是半句也没听进去啊!
他本是现代穿越而来,成了西汉太子刘据的门客。
可谁知刚到这里,就赶上了巫蛊之祸,太子刘据因为为大姨夫公孙贺说情,被刘彻一气之下下了大狱,连带着东宫都被暂时封禁。
他作为门客,自然也一起遭了殃。
熟知巫蛊之祸结局的许辰,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了。
所以,这几天以来,他一直都在做刘据的思想工作。
“说你迂腐是一点儿都没错啊。”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不是什么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是权宜之计!”
“是为了挽救卫家满门!是为了保全你自己和你的妻儿,是为了拯救数以万计的官员和百姓,懂吗?”
“你想想!江充、苏文、刘屈氂、李广利之流,哪个不想置你于死地?”
“你爹那老毕登如今偏听偏信,一旦让他们得逞,巫蛊之祸扩大,牵连者将何其众多?到时候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才是真正的人间惨剧!”
许辰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着。
“你自己不也说了吗?你父皇穷兵黩武,百姓早已苦不堪言,长此以往,大汉危矣!
“这种时候,你不上谁上?这是为了延续大汉国祚啊!”
“许辰说着,又揪了两颗蒲桃送.入嘴里,这才继续教训起刘据来。
“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岂能......噗......哎哟这颗蒲桃咋滴这么酸......岂能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妇人之仁?”
“这所谓的‘小节’,与天下万民、大汉江山相比,孰轻孰重,殿下难道还分不清吗?!”
“......”
牢房外,刘彻的呼吸猛地一滞。
一开始的时候,他听许辰称呼自己叫什么老毕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但正要发怒,结果又听到了许辰后面教训刘据的这番话,顿时让他身形一顿!
尤其是那句“大丈夫行事,岂能拘泥于小节”,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想他刘彻一生,何曾被所谓的“仁义道德”束缚过手脚?为了大汉的强盛,他什么手段没用过?什么代价没付过?
这人......倒有几分胆识!
可再一想到自己那儿子的反应......
刘彻眼中的那丝复杂瞬间被浓浓的失望和怒意取代。
“废物......”
“谁?!”
牢房内的许辰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警觉的看向外面,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
霍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地看向刘彻。
“噤声!”
刘彻眼中厉色一闪,猛地抬手制止了霍光任何可能的动作,同时自己也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他此时内心疑窦丛生,他要去甘泉宫的打算,尚未对任何人提及,这个人是如何得知的?
所以,他要继续听下去。
另一边的牢房内,短暂的寂静后,刘据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带着深深的迟疑。
“先生......您的心意我明白。”
“但我只想劝谏父皇,让他施行仁政,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我绝无取而代之之心!”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我的父皇啊......”
“哎哟,得了吧你?”
许辰直接打断了刘据,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捻起旁边的甜枣扔进嘴里,不紧不慢的再度开口:
“我且问你,你如何看待那早已覆灭的大秦,如何看待那始皇帝,嬴政?”
刘据一愣,显然没想到许辰会突然问起这个,他皱了皱眉,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秦始皇?自然是暴虐无道!”
“他焚书坑儒,严刑峻法,苛政猛于虎!若非如此,天下怎会大乱?”
“最终,还不是我大汉高祖皇帝顺天应人,取而代之,方才有了今日之盛世。”
“先生,这也有争论吗?”
刘据说完,似乎不明白许辰为何有此一问,还多问了一句。
“错!大错特错!”
许辰眼皮也没抬一下,换了条腿给刘据捶着,这才细细道来。
“你呀,只知其暴,可知其功?”
“在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前,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天下大乱!春秋无义战,战国更是征伐不休!七国争雄,哪一年不是烽烟四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数百年间,死于战乱的生灵何止千万?!”
“是他!秦始皇!结束了那数百年的战乱,灭六国,一统海内!这才奠定了今日华夏一统之版图!”
“是他!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这才让我华夏文明得以凝聚,传承至今!”
“如此功绩,岂是‘暴虐’二字可以概括?”
“要我说,称他一声‘千古一帝’,又有何不妥?!”
牢房外的刘彻,听得是眼皮猛跳!
这番对秦始皇的评价,大胆且狂妄!却又......好像有几分道理!
这时,只听牢房内的许辰话锋陡然一转,竟是直接指向了刘彻自己!
“话说回来,你爹那老毕登,其实与那始皇帝是何其相似?”
“你们都说他穷兵黩武,劳民伤财!”
“可你们想过没有,若非陛下雄才大略,若非卫大将军,若非冠军侯!他们三次犁庭扫穴,深。入漠北,浴血奋战,哪有今日大汉稳固的疆域?!”
“想当年,匈奴铁蹄何等嚣张?动辄南下劫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兵锋甚至几度威胁长安!边疆百姓,何曾有过一日安寝?”
“现在呢?!”
许辰斜眼瞥了一眼刘据,见对方似乎有所动容,继续说道:
“匈奴主力远遁漠北,只能苟延残喘!河套之地,漠南之地,尽归我大汉!”
“百姓是苦了些,赋税是重了些,但他们不必再时时面临匈奴的屠刀!生命财产得以保全!”
“陛下打的不仅仅是匈奴!更是打出了我煌煌大汉的国威!打出了我华夏民族数百年来的憋屈和怒火!打出了‘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赫赫声名!”
“要我说啊,你爹的功劳,同样足以彪炳史册,功盖千秋!!”
“......”
牢房外,刘彻的身躯,竟是微微一颤!
他猛地抓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廊道中响起,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冲垮了他坚硬的心防!
这世上,竟还有此懂朕之人!
他刘彻自继位以来,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为了北击匈奴,为了开疆拓土,付出了多少心血,承担了多少骂名?
朝堂之上,那些饱读诗书的儒生,除了劝谏他“与民休息”,指责他“穷兵黩武”,还说过什么?
他们懂什么?他们只看到眼前的赋税徭役,只看到一时的民生艰难,何曾看到过边疆烽火连天的惨状?何曾理解过他为了一劳永逸解决匈奴之患,为大汉打下万世基业的苦心?
这一刻,刘彻差点没冲到隔壁,想要亲自看看那个太子的门客,到底是何人!

“可是......”
就在刘彻心潮澎湃之际,牢房内,许辰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作为太子,却始终只看到你爹的‘穷兵黩武’,只看到一时的民生之苦,却看不到你爹大汉江山社稷付出的一切!”
“你整日里听信的,都是些什么人的话?”
许辰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腐儒!他们明知陛下之功,却故意视而不见,反而抓住陛下的一些过失大做文章,不断向你灌输所谓的‘仁政’!”
“莫非你以为他们是真的为了百姓?”
说到这,许辰不由冷哼了一声。
“他们不过是利用你的宽厚仁德,利用你的‘好名声’,来打压异己,推行他们儒家独尊的‘王道’罢了!”
“就你这猪脑袋,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牢房外,刘彻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中的激动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思索和冷厉所取代。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刘据,一脸不解的抬起了头。
“许先生......你既然如此推崇我父皇,那又为何从一开始便苦苦相逼,唆使我趁着父皇巡幸甘泉宫之际,谋反逼宫呢?”
“哎哟我滴亲娘欸!”
许辰差点没崩溃,看着刘据那茫然不解的脸,忍不住朝着他的头顶磕了一个脑瓜崩。
“说你猪脑袋,你还真是猪啊?”
“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真的一句都没听进去吗?还是故意跟我装糊涂?!”
许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你父皇长期身处权力之巅,对权力的掌控欲已经达到了何等病态的程度,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如今他年事已高,疑心病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看看你大姨夫公孙贺!再看看卫家如今的处境!”
许辰伸手指着牢房之外,声音在空旷的廊道中回响:
“这巫蛊之祸,看似是江充、苏文之流在兴风作浪,可背后若无你爹的默许甚至纵容,他们敢如此胆大包天,将矛头对准你这位储君吗?!”
“与其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由他们罗.织罪名,将你和整个卫氏外戚连.根拔起,不如趁现在还有机会,主动出击!”
“只要你能掌控长安,控制朝局!到时候再去甘泉宫向你爹请罪,也不是不可以啊!”
许辰说罢,脸色手中的蒲桃扔向空中,张嘴稳稳接住,随后这才悠闲的再度躺了下来。
但随后,他的一句话,却差点让刘据跳起来。
“而且,你爹那老登......也没几年好活了!”
“什么?!”
牢房外,一直屏息凝神的霍光,听到这句石破天惊的话,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惊呼!
“大胆狂徒!竟敢诅咒陛下!”
霍光猛地踏前一步,对着刘彻躬身请命,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陛下!此獠言辞悖逆,罪该万死!请让臣即刻带人将其拿下,明正典刑!!”
刘彻的脸色,早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黑得能滴出水来。
然而,他却抬起了手,阻止了霍光的冲动。
“让他......继续说下去!”
刘彻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他倒要听听,这个胆大包天的门客,究竟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牢房内,刘据也被许辰这句诛心之言彻底惊呆了,他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许辰:
“许先生,你......你说什么?!父皇他......他怎么会......”
他猛地摇头,根本不信许辰的话。
“不可能!我前些时日面见父皇,看他精神尚可,虽偶有不适,但......但绝不至于是如此严重!”
“这有啥好奇怪的!”
许辰翘了翘腿,看到刘据大惊小怪,不由得眉头一皱。
“淡定!淡定!”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许辰瞪了一眼刘据,随后又漫不经心的问了起来。
“你自个儿想想,你爹近些年来,是不是时常感觉浑身如同针扎一般刺痛,尤其是在夜晚?”
“是不是四肢偶尔会感到麻木无力,甚至连走路都有些不稳?”
“是不是经常心悸、失眠、头晕目眩?”
“还有,是不是越来越容易暴躁易怒?因为一些小事便龙颜大怒,动辄杀人?”
许辰每问一句,刘据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这些症状......这些父皇私下里偶尔流露出的痛苦和烦躁......虽然父皇极力掩饰,但作为儿子,他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一些!
尤其是那易怒和杀心......简直到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地步!
刘据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艰难地点了点头:“这......确实如此,先生,这又是为何?”
与此同时,牢房外的刘彻,身体也是猛地一颤!
他心中无比骇然,许辰所说的每一个症状,都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这些......这些都是他近几年来深切感受到的痛苦!
为了维持帝王的威严,为了不让朝臣窥探到他的虚弱,他一直强自忍耐,甚至对太医也多有隐瞒!
知道这些细节的,除了他自己,恐怕就只有日夜侍奉在侧的卫子夫皇后、钩弋夫人,以及太子刘据等寥寥数人。
但无论是谁,自己都蹭告诫过他们,不许将自己的情况说出去,这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牢房内,面对刘据的追问,许辰也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解释了起来。
“为何?”
许辰冷笑一声:“你爹年事已高,身体衰败,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两个字:
“中毒!”
“中毒?”
刘据失声惊呼,满脸的不可思议。
“没错!就是中毒!”
“而且,是长期、慢性的中毒!”
“毒从何来?就来自你爹日夜服用,视若珍宝,希冀能够长生不老的那些所谓‘仙丹’!”
“你可知,那些方士为了炼制出所谓的‘金石之药’,为了让丹药呈现出神异的色泽和分量,往往会加入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刘据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妙,脸色也焦急了起来。
“其中,有水银、丹砂、铅粉等等,而这些,可都是要人命的剧毒之物啊!”
“你爹长期服用这些东西,毒素日积月累,方才臣所说的那些症状,浑身刺痛、四肢麻木、暴躁易怒、心悸失眠......都是中毒已深的征兆。”

许辰此话一出,牢房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牢房内的刘据,还是牢房外的刘彻与霍光,都被许辰这番骇人听闻的言论彻底镇住了。
尤其是刘彻!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冲到了天灵盖,他视若珍宝,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寻访方士、炼制而成的“仙丹”,竟然是催他性命的毒药?
“不可能!”
牢房内的刘据猛地站起身。
“这绝不可能!”
“那些仙丹,都是父皇派人远赴海外仙山,历经千难万险才求回来的!有的甚至是神仙显灵所赐!怎么......怎么会有毒?!”
“先生!你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吧?”
许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对历史洪.流的无奈。
“哎......”
“纵观古今,哪一个站在权力顶峰的帝王,不渴望长生不老?想要将这万里江山,千秋伟业,永远握在自己手中?”
“莫说是你爹,便是那奋六世之余烈,一统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功盖千秋的始皇帝,不也一样痴迷于此道吗?”
许辰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牢房的石壁,望向了遥远的时空:
“始皇帝当年为了寻求仙药,派遣徐福率领童男童女远渡重洋,耗费的人力、物力,比陛下如今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结果呢?”
“最后,他还不是一样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所谓的长生不死,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南柯一梦!”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神仙?哪里有什么逆天改命的长生之术?”
“人呐,终究是要死的!这是天道循环,谁也逃不过!”
说到这,许辰的语气陡然转厉,目光如炬。
“至于那些方士!他们口口声声说有长生之法,献上所谓的‘仙丹’,不过是在揣摩上意,迎合你爹的心思罢了!”
“说得难听一点,这便是——逢!君!之!恶!”
‘逢君之恶’四个字,如同四记重锤,狠狠砸在空气中,也砸进了牢房外偷听的刘彻心底!
“你爹求长生,他们便说有长生!你爹信鬼神,他们便装神弄鬼!”
“说到底,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在你爹自己身上!若非你爹心中存了这长生不老的妄念,又岂会轻信那些方士的鬼话?又岂会日复一日地将那些剧毒之物吞入腹中?”
“放肆!!”
牢房之外,霍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怒,须发微张,对着刘彻再次躬身请命:
“陛下!此獠狂悖无君,竟敢将祸源归于陛下!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简直罄竹难书!臣请立刻诛杀此獠,以正视听!!”
刘彻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额头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逢君之恶”......
这四个字像毒针一样刺进了他的心脏!
然而......
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狂徒......也许说的是真的!
他再次抬手,制止了霍光。
“不必,让他说下去!”
牢房内,许辰看着刘据依旧将信将疑的脸,知道这小子还是不信,不由嗤笑一声,提出了一个简单粗暴却极为有效的方法:
“你若是不信的话,也很简单。”
“等咱们......等你有机会出去之后,大可以寻来你爹平日服用的那些‘仙丹’,将其碾碎成粉,喂给那些老鼠、蟑螂,甚至是宫里的猫狗,有没有毒,一试便知。”
此言一出,刘据点了点头,这个方法验证起来倒也不难
“好!若我能出去,定要亲自一试!”
话音落下,刘据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紧锁,再次看向许辰,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解和一丝恳求:
“可是,先生......你之前说,我若不主动出击,随着事态发展,最终......最终会身死?”
“这......这又是为何?”
“我还是不信!父皇就算再生气,就算再宠信江充,也绝不会对我动杀心!”
“我是他的儿子啊,虎毒尚不食子呢!”
刘据的语气充满了笃定,这是他作为儿子对刘彻最深的信任。
与此同时,牢房外的刘彻,也竖起了耳朵。
没错,他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是真的,失望是真的,甚至动过废黜的念头也是真的!
但是要说杀心?
他还真没有动过!
此人为何如此笃定,据儿若不反,就必死无疑?
面对刘据的疑问,许辰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带着怜悯,也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酷。
“你呀,还是太天真了!”
“要你性命的,就非得是你爹吗?”
刘据闻言,瞳孔骤然收缩,满脸的难以置信。
“什......什么意思?不是父皇?那是谁?!”
许辰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再次解释起来。
“你爹自然不想你死,可是朝堂之上有的是人视你如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希望你死!”
“什么?!”
刘据如遭雷击,脸色剧变,这朝堂之上,竟有人想要杀自己?
与此同时,牢房之外,刘彻更是霍然起身,眼中爆发出惊骇与狂怒的光芒!
有人要杀朕的太子?!
“先生此言,莫非知道是谁要杀我?”
刘据反应过来,也是小心翼翼的朝许辰问了起来。
许辰没有直接回答刘据,反而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宫廷御酒,这才有一搭没一搭的从侧面跟刘据聊了起来。
“我且问你!”
“自从你的舅舅大司马大将军卫青故去之后,你爹是否......格外倚重贰师将军李广利?扶持他掌控军权,以填补大将军仙逝后留下的空缺?”
想起卫青,刘据脸色一黯,那是整个大汉军队的擎天之柱!
话说回来,舅舅去世后,父皇确实......越来越倚重李广利了。
不等刘据细想,许辰的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
“这些年来,你爹对你母后......是否不复往日那般亲厚?甚至......隐隐有些刻意疏远之感?”
这话问得极为诛心!
刘据猛地抬头,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卫子夫的处境,他这个做儿子的岂会不知?
“还有,朝堂之上,弹劾殿下、攻讦东宫的奏疏,是否也比以往,凭空多出了许多?”
刘据闻言,眉头一皱,细细想了一番,好像许辰说的还真全都对得上。
“先生所言......确有其事......”
他茫然地看着许辰,眼中充满了困惑:“可这一切之间,到底有何关联?!”

许辰看着刘据,不由得摇了摇头。
刘据从小就没有体验过宫廷斗争的残酷,这些事儿,他还是不太懂啊。
“你可知,这一切为何如此?”
“你舅舅卫青在世之时,战功赫赫,威望隆于朝野,是大汉军队的定海神针!”
“然,他英年早逝,但军中不可一日无主,你爹自然要寻找一个能够替代他稳定军心之人。”
“与此同时,卫氏一族,因大将军与皇后娘娘之故,恩宠过盛,势力盘根错节,遍布朝堂内外。”
“站在你爹的角度来说,外戚势大,终究是心腹之患,需加以制衡。”
“这便是......帝王心术!”
“帝王心术”四个字,让刘据心头一震,也让牢外的刘彻眼神微凝。
“所以!”
许辰继续道:“陛下参考当年扶持大将军卫青的旧例,选择了宠妃李夫人的兄长——贰师将军李广利!”
“一来,可以填补军中权力的真空;二来,亦可以扶持李氏外戚,来平衡卫家的势力。”
“此举,单从稳定朝局,巩固皇权的角度来看,你爹的出发点是好的。”
这一番分析,合情合理,将刘彻的帝王心思剖析得淋漓尽致。
刘据听得连连点头,这些他也懂一些,不难分辨真假。
然而,许辰并未停止,而是继续说了起来。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
“你爹的出发点或许不差,可人心......是会变的!”
“李夫人圣眷正浓,冠绝后宫!其兄长李广利,手握重兵,位同大将军!他们李家已然是炙手可热!”
“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他们难道会满足于此吗?!”
“更何况!当今丞相刘屈氂,与李广利乃是儿女亲家!”
“一个文臣之首,一个武将之巅,再加上后宫的李夫人从中策应......”
“他们已然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势力!一股足以......撼动国本的势力!”
许辰每说一句,刘据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李夫人生下了昌邑王刘髆!有你爹的宠爱,有手握兵权的舅舅,有身为丞相的姻亲!”
“扶持昌邑王刘髆上位,取代你成为新的太子,让李氏一族彻底掌控大汉的未来!”
“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如此,你这太子,自然就成了他们眼中最大的障碍!”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玄雷,狠狠劈在了刘据的头顶,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冒了出来!
许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抛出了最后一记重锤:
“不然你以为,单凭一个江充,区区一个酷吏,真能有那么大的能量,让执掌大权的丞相公孙贺冤死狱中?”
“那背后,若无这股庞大的势力在暗中推波助澜,上下其手,罗.织罪名,你大姨夫......焉能含冤而死?!”
“什么?!”
刘据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瘫倒在地!
自己大姨夫之死......竟然也与他们有关?!
与此同时!
“哐当!”
一声细微的响动从牢房外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刘彻,这位掌控大汉江山数十载的铁血帝王,此刻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惊骇!
狂怒!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虚!
他从未想过自己为了平衡朝局,为了稳定军权而扶持起来的李氏外戚,竟然......竟然在暗中滋生出了如此可怕的野心!
而且,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此时,刘据被许辰那番惊心动魄的剖析震得心神恍惚,好半晌才勉强定了定神。
“那这些年,朝堂之上,那些如苍蝇般嗡嗡作响,不断弹劾我、攻讦东宫的臣子......莫非,也都是他们的人?!”
“并非全是如此。”
许辰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我且问你,你可曾与那江充有过嫌隙?”
“江充?”
刘据皱起了眉头,仔细回忆起来。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确有其事!此人身为绣衣使者,性情残酷,手段狠辣!”
“仗着父皇的信重,对朝中百官极为严苛,落到他手上之人,往往非死即残。”
“甚至不惜动用酷刑,罗.织罪名,屈打成招!我确实看不过他那酷吏行径,曾当面斥责过他”
“这不就完了!”
许辰双手一摊,继续说道:
“如江充这般,为求你爹信重,不择手段,攀附权贵之辈,朝中绝非少数!”
“以往,大将军卫青在世之时,你的地位也无可撼动。”
“这些人,要么选择依附于殿下你和卫家这棵大树,要么......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有丝毫妄动!”
“可现在呢?”
许辰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
“大将军仙逝,卫家失其支柱!与此同时,李氏外戚在陛下的扶持下,迅速崛起!”
“李广利手握重兵,刘屈氂位列丞相,李夫人又在后宫日夜吹风!”
“此消彼长之下,那些见风使舵、唯利是图的酷吏、佞臣,便有了新的选择!”
“与其等你上位后,遭受可能到来的清算,不如投靠风头正劲的李家。”
“所以,如今的朝堂之上,殿下你身后,除了远在后宫、自身亦是处境艰难的皇后娘娘......真正肯为你说话,为你奔走之人,已然寥寥无几!”
“可是......”
刘据猛地摇头,脸上写满了抗拒和难以置信。
“先生,就算如此,大不了我不要这太子之位就是了,我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父皇他会要我的命。”
“我%......&!”
许辰差点没气死,这刘据怎么就是个死脑筋呢!
不过,骂归骂,许辰也知道,必须得让刘据明白这个道理,他才能做出改变。
“好!你不信是吧,那我就推演给你看。”
“推演?”
刘据一怔。
“现在,假如我便是那深受你爹信重的江充!”
“我刚才说了,再过些天,你爹会前往甘泉宫避暑修养。”
“届时,我便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跟你爹说,京师之中,巫蛊之风死灰复燃,尚有奸邪小人,暗中行诅咒之事,意图危害你爹!
“随后,我会恳请他授予我彻查京师,搜捕巫蛊的权力,以靖奸邪!”
说到这里,许辰特意顿了顿,冷冷的看向刘据。
“以你对你父皇的了解,你认为他会答应吗?”

“这......会吧!”
刘据迟疑了一下,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然后呢?”
许辰见刘据承认下来,当即继续循序善诱。
“我便可打着清查巫蛊、护卫圣驾的旗号,浩浩荡荡杀回长安!”
“到时候我带人闯入你的东宫之时,你会怎么做?”
“我甚至无需提前做什么手脚!只需在带人搜查之时,于某个隐蔽的角落,或者干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早已备好的桐木人偶!”
“然后,我便可顺理成章地指控殿下你大逆不道,行巫蛊之术,意图诅咒你爹!”
“你自己说!以你爹嫉恶如仇的性情,以他之前处置你大姨夫的雷霆手段,面对这‘铁证如山’的谋逆大罪,他会如何处置你?”
“他还会顾念所谓的父子之情吗?”
刘据被许辰那番步步紧逼的推演,惊得面无人色,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踉跄着后退半步,靠在冰冷的牢墙上,眼神涣散。
“如此说来......我......我岂不是......”
然而,下一秒,他似乎又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带着一丝侥幸看向许辰:
“可即便如此,父皇再生气,顶多......顶多废了我!总不至于要了我的性命吧?”
“大不了,我不做这个太子了还不行吗?!”
这一刻,他甚至动摇了起来,也许放弃这储君之位,就能脱离这漩涡,保全自身。
“猪脑袋!”
许辰气得脸都绿了。
“你可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
一时间,他连后世的典故都给顺口说出来了。
“太子之位,乃国之根本!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儿戏?!”
“你连这储君的责任和重担都想轻易抛弃,日后真让你继承大统,你又拿什么来掌控这庞大帝国?”
“拿什么去镇压那些虎视眈眈的朝臣?拿什么去平衡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贵族?难道就凭你这一退再退的仁慈吗?”
许辰直接从摇椅上坐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唾沫横飞。
隔墙之外,汉武帝刘彻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当听到刘据那句“大不了不做这个太子”时,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而当听到许辰那番痛斥,尤其是“懦弱到了骨子里”、“拿什么去镇压朝臣”、“拿什么去平衡世家”时,一股郁结之气直冲胸臆,却又诡异地感到一丝......畅快?
没错!就是这样!
刘彻心中怒吼,他一直以来,最最不满意的,就是刘据这过于仁厚,甚至显得有些怯懦的性子!
这大汉的江山,需要的是铁腕!是魄力!绝非一个处处退让的皇帝!
这许辰......虽然言语狂悖,却当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牢狱之内,许辰见刘据被自己骂得愣住,稍微平复了一下激荡的情绪,语气转为冰冷,继续剖析道:
“而且,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一旦江充以巫蛊诅咒之名构陷于你,拿出所谓的‘铁证’,你爹必定雷霆震怒!”
“到那时,你过往的种种‘仁弱’表现,在你爹眼中,便不再是宽厚,而是心虚!是不满!是包藏祸心!”
“你再多的辩解,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到那时,你将再无任何翻身的机会!等待你的,绝不仅仅是废黜那么简单!”
许辰深深地看了一眼刘据,幽幽一叹:
“自古皇家,最是无情。子不类父,则父斥之;子若类父,则父疑之!”
“这,便是你与你爹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也是那些宵小之辈,可以利用的、最致命的一点!”
“只要他们抓住机会,在你爹耳边不断吹风,将你的‘仁’歪曲成‘懦’,将你的‘退让’描绘成‘心虚’,以巫蛊为引爆点,足以彻底斩断你爹心中最后一丝父子温情!”
“届时,废黜殿下,另立新君,便是顺理成章!李氏外戚便可借此机会扶持李夫人的儿子刘髆为太子。”
“等过几年,你爹两腿一蹬,双眼一闭,放眼这大汉天下,还有谁能制衡他们?”
嘶——!
墙外的刘彻听得是头皮发麻,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浑身汗毛根根倒竖!
他从未想过,这其中的关节,竟是如此凶险!如此歹毒!
细想下来,若是没有今日阴差阳错听到这番剖心之言,他日若真有人拿着桐木人偶,控诉太子行巫蛊诅咒之事,自己恐怕......还真的会信!
牢内,刘据呆立当场,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
许辰那番话,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将他最后一点侥幸和幻想彻底击碎!
沉默良久,刘据猛地抬起头,原本温和的眼眸中,此刻竟燃烧起熊熊怒火,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狠厉之色!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
“好!好一个江充!好一个奸佞小人,他若真敢行此丧心病狂之事,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诬陷我......”
刘据深吸一口气,眼中杀意毕露:
“我......我便先下手为强,宰了他!”
“我宁可背上擅杀大臣之罪,也决不能让此等小人得逞,断送我大汉江山!”
听到这话,许辰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赞许之色,伸手拍了拍刘据的肩膀。
“不错!你这猪脑袋总算还有几分血性!”
“这,才是我大汉储君面对豺狼虎豹时,该有的样子!”
然而,夸赞完刘据的血性,下一秒,许辰又毫不留情地泼下一盆冷水。
“不过,有这份血性是好的,但你想过没有?江充是什么身份?”
“他是你爹派来彻查巫蛊的宠臣!你若杀了他,那便等同于公然阻挠你爹查案,畏罪杀人!”
“到那时,你还如何辩解?”
“这谋反的罪名,可就不是构陷,而是板上钉钉,彻底坐实了!”
“你爹就算原本不信,面对爱臣惨死、查案受阻的事实,也会勃然大怒!届时,还有谁能救你?”
“坐实便坐实!”
刘据此刻似乎是真的豁出去了,脖子一梗,血气上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事已至此,难道还坐以待毙不成?”

刘据说着,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舅舅大将军卫青虽然身故,但卫家的影响力尚在,我母后执掌后宫数十年,难道就是个摆设不成?”
“父皇既然在甘泉宫避暑,长安城内,我未必不能一搏!”
“我可以联络旧部,召集所有支持我的势力,控制未央宫,封锁长安城!”
“然后,我亲自带兵前往甘泉宫,负荆请罪,向父皇陈明一切原委!”
“我就不信,父皇连亲生儿子最后一面都不肯见,连一句解释都不肯听!”
刘据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诚然,按照他如此说,确实有几分可行性。然而,许辰还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嗯,不错,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还不是一滩烂泥!”
“但你以为,那些处心积虑要置你于死地的人,会给你这个机会去面见陛下吗?”
“一旦你动手杀了江充,控制了长安部分区域,这在他们眼中,就是最好的谋反铁证!”
许辰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直视着刘据:
“届时,新任丞相刘屈氂,与手握兵权的贰师将军李广利,必然会第一时间联手!”
“他们一个是文臣之首,一个是武将之首,能量远超你的想象!”
“你觉得,凭你仓促之间集结的那点人手,真能控制住长安城?怕是连守住未央宫都异常艰难!”
“更重要的是!”
许辰忽然加重了语气。
“他们会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任何代价,阻止你前往甘泉宫!”
“只要你见不到陛下,无法当面陈述真相,那一切还不是任由他们编造?”
“到那时,他们一口咬定你大逆不道,而且证据确凿!”
“你说,你爹远在甘泉宫,而且本就对你有所不满,在震怒与猜忌之下,信不信‘铁一般’的事实?”
“这......这......”
刘据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只剩下死一般的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隔墙之外,汉武帝刘彻听得是心惊肉跳,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许辰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坎上!
太像了!
太可能了!
如果不是今天阴差阳错听到这番对话,如果江充真的拿着什么桐木小人来告状,如果太子真的被逼到绝路愤而杀人......
那后续的发展,几乎必然会像许辰推演的那样!
牢内,许辰看着失魂落魄的刘据,并未停下,而是继续用冰冷的事实,碾碎他最后一丝侥幸:
“你再想想兵力对比。”
“一旦你爹认定你谋反,会发生什么?”
许辰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清晰:
“你爹一声令下,驻守京师的北军八校尉,顷刻之间便可集结,封锁长安所有要道!”
“远在甘泉宫,你爹的亲卫、战力强悍的期门军,以及那些剽悍嗜血的匈奴降卒组成的骑兵,得到命令后,最多半日,便可如风驰电掣般抵达长安城下!”
“更别提,长安周边还驻扎着大量的郡国兵!随时可以调动过来,层层合围!”
“甚至,就连你爹身边的太监苏文,也早已与江充刘屈氂等人暗中勾结,层层断绝了你可能传递给你父皇的任何消息!”
许辰摊开手,仿佛在展示一张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大网:
“而你呢?你能做什么?你能调动的兵力有多少?”
“无非是你母后宫中的数百中宫卫士,再加上长安城中那些战斗力低下的府衙小吏和巡丁。”
“顶天了,再去打开牢狱,将那些亡命囚徒武装起来,凑个数......”
“这点力量,在陛下雷霆震怒之下调集的国家精锐面前,够看吗?”
牢内,许辰那番话如同数九寒冬的冰水,兜头浇下,将刘据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血气彻底冻结。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是啊,父皇的雷霆之怒,京师的精锐大军,李广利与刘屈氂的联手绞杀......
这一切,就像一张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
而他,不过是网中那只徒劳挣扎的困兽。
他呆呆地望着许辰,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隔墙之外,汉武帝刘彻的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辰描绘的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不寒而栗!
他站在刘据的角度去想,如果易地而处,面对如此绝境,自己又能如何?
一时间,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竟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与后怕。若是没有今日这番“偷听”,若是自己真的被江充蒙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我......”
牢内,刘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充满了绝望:
“那依先生之见,我......我到底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只能引颈就戮吗?”
许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暗叹,但语气却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引颈就戮?现在还远没到那个时候!”
“事到如今,被动等待,就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机便是提前动手,化被动为主动!”
“只有提前出手,趁着江充刘屈氂等人还未完全堵住你与你爹之间的联系,才可能逆境翻盘!”
“只有逼宫,控制住你父皇,才能掌控局势!”
然而,听完许辰的话,刘据脸上却还是露出了挣扎之色,久久未能做出决定。
“先生之言,振聋发聩......只是,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容我......容我好好考虑一下......”
“还考虑?!”
许辰简直要被气疯了!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刘据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考虑个你大爷的二舅奶啊!都他么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说你是头猪你还真叫上了是吧?”
许辰气得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他很想给刘据两逼兜,但要动手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毕竟是大汉太子,自己还是不要太放肆了。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以史为镜的道理你不懂吗?”
“就说前朝的扶苏,那个大傻春!”
“他也是听信儒家之言,反对始皇帝的严刑峻法,被贬到上郡蒙恬军中!”
“他当时可是手握三十万大秦精锐!三十万啊!”
“结果呢?!”
“奸臣李.斯、赵高,一纸矫诏,就让他自杀了!”
“他手握重兵,父皇尸骨未寒,他不想着回咸阳稳定局势,反而因为一封真假不明的诏书就抹了脖子!”
“简直不可理喻!愚蠢至极!”
“而后,胡亥登基,赵高弄权,大秦二世而亡!”
“难道你也要重蹈覆辙,眼睁睁看着大汉帝国,步上那秦朝的老路吗?!”

许辰这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
刘据被骂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地垂下头。
“先生......我......我知道了......只是......还是让我再想想......”
“......”
许辰看着他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内心是深深的无语,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罢了,罢了......”
他不再看刘据,转身坐回了摇椅上,一边吃着蒲桃,一边摇了起来。
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既然刘据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也没办法。
牢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墙外,同样是良久的沉默。
气氛压抑得可怕。
“陛下......”
终于,一直侍立在旁的霍光,小心翼翼地轻唤了一声。
刘彻缓缓转过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沉声对霍光下令:
“霍光!”
“挑选几个你最信得过的心腹,将此地严密看守起来!”
“尤其是太子和这个姓许的人,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臣明白!”
霍光心中一凛,立刻应道。
刘彻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补充道:
“另外,你派人把这个许辰的底细给朕查个一清二楚!事无巨细,都要报上来!”
“臣遵旨!”
刘彻带着霍光,沉重地走出了那座象征着皇权阴暗面的郡邸狱。
天光重新洒落,却驱不散这位大汉天子心头的阴霾。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此刻铁青一片,眼神深邃,蕴藏着惊涛骇浪,却又被某种更深沉的东西死死压制着。
“陛下!”
一个略显谄媚的声音响起,刘屈氂看见刘彻这副脸色,心中暗喜,面上却装出一副关切焦急的模样,连忙迎了上来。
“陛下息怒!可是......可是太子他又说了什么忤逆之言,惹陛下生气了?”
刘屈氂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彻的神色,一边说着,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补充道:“唉,太子殿下就是太过仁......哦不,是太过固执,听不进忠言,总让陛下你操心劳神......”
在他看来,刘彻的脸色如此差,肯定是又跟刘据在大牢里闹翻了。
这一瞬间,刘彻的眼底深处,骤然爆开一团冰冷的杀意,他不由得想起了牢中许辰说的刘屈氂与李广利还有江充等人联合陷害太子一事。
不过,这股怒气最终还是被他硬生生按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无事。”
刘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瞥了刘屈氂一眼,那眼神,却让后者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意,后面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
“摆驾,回宫!”
“......是,陛下!” 刘屈氂心中有些发毛,搞不清皇帝这到底是何态度,只能讪讪地应了,跟在后面。
......
未央宫。
刘彻刚踏入殿门,一个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滑了过来,正是那深得他信任的宦官——苏文。
“奴婢恭迎陛下回宫!”
苏文满脸堆笑,谦卑地躬着身子。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跟在后面的刘屈氂对上了。
刘屈氂极其隐晦地向他递了个眼色,暗暗点了点头,苏文脸上瞬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喜色,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恭顺至极的模样。
这一切,快如电光石火!
但,又怎能逃过此刻警惕心提到最高点的刘彻的眼睛?
真的!竟然是真的!
太子的那个门客,竟然全都说中了!
苏文!刘屈氂!他们果然......果然是一伙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席卷刘彻全身!
震怒!惊骇!还有一丝......庆幸!
若是没有今日牢中那番“偷听”,若是自己真的被这群奸佞蒙蔽......
“哼,给朕等着!”
刘彻心中冷哼一声,却并没有选择当场发作。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隐约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似乎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
刘彻眉头一皱,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问向苏文。
“外面何事喧哗?”
苏文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回道:“回陛下,是......是一些儒生,正在殿外跪求,说......说要为太子殿下求情......”
他偷偷觑了一眼刘彻的脸色,继续道:“他们说......说若是陛下不见他们,不肯收回成命,他们......他们就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以证其心!”
“呵!”
刘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彻骨的寒意。
“朕乏了,不见!”
“他们要撞,那就让他们去撞!”
这冷酷无情的话语,让苏文和旁边的刘屈氂都是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
“奴婢遵旨!” 苏文连忙应道。
“你们都退下吧,霍光,你留下。”
刘彻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是。”
苏文和刘屈氂等人躬身行礼,正要退出去的时候,苏文却又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您......该服用仙丹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双手捧着,递向刘彻。
“仙丹”二字,如同惊雷般在刘彻耳边炸响,他猛地想起了牢中许辰的话。
“放肆!!”
刘彻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怒火,如同沉睡的雄狮被彻底激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指着苏文厉声呵斥:
“滚!给朕滚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苏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连声请罪:“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他完全不明白,平日里刘彻催着要吃的仙丹,今日自己就问了一句,怎么就触了陛下的逆鳞?
“等等!”
就在苏文准备带着现代滚的时候,刘彻又忽然叫住了他。
“把仙丹留下,然后滚!”
“是......是!” 苏文如蒙大赦,连忙将玉盒放在旁边的案几上,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大殿。
大殿内,只剩下刘彻和一直默然侍立的霍光。
刘彻的目光,落在那只盛放着所谓“仙丹”的玉盒上,眼神充满寒意。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
“霍光,你稍后拿着此物,就按照......牢里那小子说的方法,去试试。”
霍光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刘彻的意思。
“臣,遵旨。”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拿起那只玉盒,收入袖中。
大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刘彻仿佛不经意般问道:
“霍光,方才殿外,刘屈氂与苏文那一眼,你可曾留意到?”
霍光微微低头,语气肯定。
“臣,注意到了。”
刘彻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千年寒冰般清冷!
那几乎难以抑制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在他周身弥漫。
但他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将那汹涌的杀意,一点点,重新压回了心底最深处。

另一边。
苏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未央宫宣室殿。
方才刘彻的雷霆之怒,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几乎将他冻僵!
他捂着还在狂跳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犹带着惊魂未定的惨白。
“苏常侍,您这是怎么了......”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急切和探询。
苏文抬头一看,正是等在殿外廊下的刘屈氂。
看到刘屈氂,苏文也是眉头一皱。
刚才刘彻和霍光刘屈氂等人出去了一趟,结果回来就大发脾气,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就被呵斥了一顿。
他有些好奇,刚才刘彻他们到底去干嘛了?
想到这,苏文看了看左右,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朝着刘屈氂走去。
“丞相大人,不知道您跟陛下还有霍光霍大人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一回来陛下就发这么大的火儿?”
“陛下刚才......刚才不知为何,心情似乎恶劣到了极点!奴婢不过是按例提醒陛下服用仙丹,就被陛下一顿呵斥,赶了出来。”
他适时地打了个寒噤,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刘屈氂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心中顿时了然。
刚才他还不太确定,但现在听到苏文这话,顿时就更加的肯定了。
方才在郡邸狱中,陛下与太子刘据肯定是又起了争执!
想到这,刘屈氂心中暗喜,脸上却立刻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道:
“苏常侍莫慌,早些时候陛下跟我等一起去了诏狱,陛下定是因太子的事心烦意乱,迁怒于你罢了。”
“不过,苏大人,您不觉得,这反而是意见好事儿吗?”
刘屈氂看向苏文,随后悄声说道:“现在陛下龙颜大怒,对太子厌恶到了几点,这......正是吾等的机会啊!”
苏文何等玲珑心思,立刻明白了刘屈氂的言外之意。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
苏文连忙附和,声音也压得极低。
“陛下此刻心中郁结,最是需要亲情抚慰。若能有人......譬如......譬如昌邑王殿下,能在此刻前去,对陛下嘘寒问暖,以尽孝心,定能让陛下龙颜稍霁,说不定......”
刘屈氂抚掌,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妙啊!苏常侍此言,正合我意!”
“昌邑王乃陛下亲子,李夫人前几日也从陛下那里得到了消息,说陛下前几日曾主动询问过昌邑王的近况,想来是陛下已经......嗯?”
刘屈氂没有将话说完,但苏文明白,他说的是刘彻恐怕已经动了要换掉太子刘据的心思。
“嗯,丞相大人所言极是,此刻让昌邑王殿下前去服侍陛下,定能得到陛下的恩典!”
两人一拍即合,脸上都露出了阴谋得逞般的笑容。
“事不宜迟!”
刘屈氂道,“你我速去寻昌邑王,好生嘱咐一番!”
“正是,正是!”
两人说着,就朝着昌邑王的住处所去。
没过多久,刘屈氂和苏文便找到了正在饮酒作乐的刘髆。
“堂兄,苏大人,你们怎么来了?快,快来坐,尝尝我托人从会稽送来的黄酒......”
刘髆看到刘屈氂和苏文到来,自是十分意外,赶紧招呼。
然而,刘屈氂却是脸色一沉,呵斥了一句。
“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在这玩乐呢?”
“怎么了这是?”
刘髆有些懵逼,之前刘屈氂和苏文还有他大舅李广利常来自己这里,也不见这种态度啊。
“殿下,是这样的......”
苏文上前一步,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刘髆,随后又将自己和刘屈氂刚才的打算也说了出来。
刘髆听完苏文的建议,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动之色。
父皇心情不好?自己趁机去表孝心,争取父皇关注和喜爱?
“父皇此刻心情烦躁,殿下前去,切记!”
这时候,刘屈氂又在一旁补充了起来。
“言语务必恭顺,姿态务必谦卑,只谈关心父皇龙体,万万不可提及朝政,更不可流露出任何......其他的想法!”
“对对对!殿下只需表现出纯粹的孺慕之情,让陛下感受到您的孝心即可。”
“另外,您最好带上点什么养身之物给陛下送去,让他更能感受到殿下的孝心......”
苏文说着,甚至还亲身示范了一下躬身行礼的姿态,以及说话时应该带着的恰到好处的孺慕和担忧语气。
“多谢丞相,多谢苏常侍指点!本王......孩儿这就去!”
刘髆连连点头,将两人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
未央宫。
大殿之内,依旧是一片死寂。
刘彻靠坐在御座之上,闭目养神,但紧锁的眉头和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昭示着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
“启禀陛下,昌邑王殿下求见。”
刘彻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昌邑王?他来做什么!
迟疑了片刻,刘彻这才皱着眉头开口。
“宣。”
很快,刘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按照苏文和刘屈氂教导的那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孺慕,动作轻缓地走到御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儿臣刘髆,参见父皇!”
“听闻父皇今日似有烦忧,儿臣心中挂念,特来探望父皇,不知父皇龙体可安好?”
他的声音温顺,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清朗,语气中的关切之情,模仿得惟妙惟肖。
说着,他还命人从外面送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双手接过,径直来到刘彻的面前。
“父皇,这是儿臣为您亲手熬制的莲子羹,父皇日理万机,勤政为民,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说完,刘髆悄悄打量起刘彻的反应来。
而对面,龙案上的刘彻,起初听到刘髆的关心之语,确实有几分满意。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还算他有点孝心!
然而,下一刻!
刘彻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不对!
太刻意了!
这幅表情,这番说辞,这小心翼翼、仿佛排练过无数次的姿态......
再说了,自己心情不佳的事情,除去一直在自己身边侍奉的霍光之外,也就刚才的苏文和刘屈氂知道。
刘髆又是如何知道的?
霍光本来就跟刘屈氂和苏文不是一伙儿的,自然不会将此事告知刘髆,那剩下的人选可就没有其他人了!
除了苏文和刘屈氂,还能有谁?
那两个家伙前脚刚走,刘髆后脚就来了,还说出这番如此“贴心”的话语。
这时间,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瞬间,一股冰冷的厌恶感,如同毒蛇般攫住了刘彻的心脏!
又是他们!
又是这些企图掌控朝政的逆臣!
连自己的儿子,都成了他们手中争权夺利的工具,都成了他们用来试探、操纵自己的棋子!

好!很好!
刘彻心中怒极反笑,刚刚还一脸欣慰的他,此刻却是满面寒霜,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刘髆。
“父皇?”
刘髆见刘彻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并不说话,心中有些发毛,忍不住又轻声唤了一句,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孝顺表情。
“滚!”
一个冰冷刺骨的字,如同九幽寒冰,骤然从刘彻口中迸出!
说着,刘彻一挥手,直接打翻了刘髆端上来的莲子羹,溅得到处都是。
“!!!”
刘髆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按照丞相和苏常侍教的,来表达孝心,怎么......怎么就触怒了父皇?
父皇的眼神,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可怕?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父......父皇......”
他吓得脸色惨白,当即跪倒在地,声音都开始发抖。
“朕叫你滚!!”
刘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彻骨的寒意。
“立刻!马上!从朕眼前消失!”
那磅礴的帝王之怒,如同实质般压向刘髆,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是!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告退!”
刘髆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魂飞魄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大殿,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茫然不解。
他到最后也没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刘彻看着刘髆狼狈逃窜的背影,眼神愈发冰冷,那深藏的杀机,几乎要破体而出。
苏文!刘屈氂!还有这个......被他们当成提线木偶的儿子!
好得很!你们......都给朕等着!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霍光带着一个黑衣侍卫出现在门口,看上去两人的神色很是焦急。
霍光来到门口,霍光从黑衣侍卫手中接过一个木盘,随后有听他说了几句,这才端着木盘走进了大殿。
“启禀陛下,您叫臣去试验仙丹,臣亲自动手,已经完成了。”
霍光说着, 将木盘放在地上, 随后揭开了上面盖着的布匹。
“哦?”
刘彻一听,也顿时来了兴趣,当即从龙案上走了下来,仔细看向木盘上的东西。
那上面,有蟑螂、有老鼠、有麻雀,甚至还有一只兔子的尸体!
“陛下,臣将丹药分别喂了这些动物后,蟑螂不过一刻钟就死了,老鼠和麻雀也不过撑了一个时辰。”
“至于兔子,也许是它体型较大,撑了三个时辰,刚才送来的路上,这才断气。”
“而且,它们的死状......与之前许辰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刘彻脑海中炸响!
“果然有毒!果然!!!”
刘彻猛地一拍龙案,那沉重的案几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怒与后怕瞬间席卷了他!
“好!好得很呐!”
他咬牙切齿,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彻骨的寒意。
“这些奸佞!这些逆贼!竟敢用此等毒物来谋害朕!”
“他们是想让朕死!是想让朕像那秦始皇一般,暴毙于丹药之下吗?!”
帝王的雷霆之怒,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连殿角的铜鹤香炉,似乎都因为承受不住这恐怖的气压而微微颤抖。
“陛下息怒!”
霍光上前一步,沉声劝道,
“陛下,您龙体为重,前几日御医才交代过,陛下心脉紊乱,万不可大动肝火啊。”
刘彻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霍光,粗重地喘.息着。
霍光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他部分怒火,却也让他瞬间察觉到了自身的不对劲。
是了!
自己这段时日,似乎......似乎脾气越发暴躁易怒了!
方才对刘髆那般失控的怒火,固然有被愚弄的愤慨,但那股难以遏制的暴戾情绪,却似乎有些超乎寻常......
而且......
刘彻眉头紧锁,一种莫名的渴望感,正悄然从心底升起。
就在这个怒火攻心的当口,他竟然......竟然隐隐有些想念那赤红色的“仙丹”了!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刘彻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难道......这丹药不仅有毒,还会......成瘾?
想到这,刘彻面色一僵,一股更深的寒意,沿着脊柱攀爬而上!
那些逆臣,难道不仅仅是想毒害朕,他们还想控制朕不成?
刘彻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陛下,陛下您没事儿吧?”
霍光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刘彻。
此刻,刘彻眼中的杀机几乎化为实质!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依旧冰冷得吓人。
“霍光,此事,绝不可外泄!你立刻去,秘密寻访宫外医者,要绝对可靠之人!为朕......诊治!朕要戒断此物!”
“臣,遵旨!”
霍光毫不犹豫地应下,他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另外!”
刘彻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许辰此人,查得如何了?”
霍光闻言,当即肃容回禀。
“回陛下,臣已遣人细查。”
“许辰此人,籍贯、出身,皆有记录可查,此前从淮南王故地游历到长安,经人介绍后,成为东宫门客。”
“此前,他并无什么出色的表现,言行举止也不无奇怪之处......臣,暂未发现其与何方势力有明确勾连,也未探得其有何不妥之处。”
“暂未发现?”
刘彻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此人能洞察丹毒之秘,又能指出朝堂背后的势力纠缠,绝非寻常之辈!”
“给朕继续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底细给朕挖出来!”
虽然心存疑虑,但刘彻心中却也升起一股强烈的念头。
此等智谋,此等眼光......若是能为朕所用......
“是!”
霍光再次领命。
刘彻沉默片刻,眼中寒芒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他猛地站起身,脸上重新笼罩起一层冰霜。
“走!你随朕再去一趟郡邸狱!”
“朕倒要再听听,那许辰还有什么惊世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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