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你终于要从我的人生里消失了。”
病床上,胃里是翻腾的极致的痛,而眼前,阮玲那张无辜的脸上是狰狞极致的恨意。
“当了我14年的替身,现在,我要接手属于我的一切了。”
“虞晚,你该庆幸,是我当初救了你,你才能被我阮家收养,替我过了十几年的大小姐生活。”
大小姐?
吃的猪糠,住的狗窝,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长大,你管这叫大小姐?
虞晚积劳成疾,加上胃癌晚期,她只能惨败着脸色在床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睁睁看着阮玲拔掉了她的氧气管。
阮玲脸上带着甜美的笑,语气却像毒蛇一样冰冷。
“现在,你该回到你的地狱了。”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听见阮玲惊慌失措的大喊。
“远周哥!晚晚她想不开......我来的时候她已经......”
陆远舟看都没有看病床上的人一眼,怜惜的将阮玲拥入怀里。
“你没事吧?没有吓到你吧?”
结发三年的妻子死在面前,而她的好丈夫只担心阮玲有没有被她惨死的模样吓着。
虞晚心底无尽的悲凉,随即心底涌现出不甘和恨。
彻骨的恨意!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5岁的时候她被绑架,人贩子带着她辗转躲藏,半路还绑了不少小孩子,阮玲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她们就躲在南省淮安市的边缘,正好是陆远舟父亲所在部队管辖的地区,陆家为了寻找阮玲发动了军队,人贩子得知消息后仓皇逃跑。
阮玲被带走那天,将虞晚藏在了角落一堆稻草里。
人贩子团伙拐走的孩子多,丢了虞晚这一个也没在意。
后来,虞晚是被陆远舟找到的。
小小的她状态很差,自己家在哪,父母是谁全都不记得了。
因着和阮玲有几分相像,阮家便收养了她。
从此之后,虞晚就成为了阮家还有陆远舟思念阮玲的替身。
虽然是替身,但是阮家却没有让虞晚过一天好日子。
表面上她是阮家的女儿,但是依然保留着虞晚的名字。
她住在阮家用杂物间隔离出来的保姆间里,过得还不如保姆有尊严。
阮父对她动辄打骂,在外人面前常说她是阮玲用命换回来的,阮家是在替阮玲积德。
阮母表面上和蔼,但是只要虞晚有一点点高兴,她便哭哭啼啼的说:“要是玲玲在就好了,我可怜的女儿,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
还有那个多疑的哥,常常警告虞晚,不要对阮家有非分之想。
“阮家的一切都是玲玲的,你最好不要动一点歪心思。”
虞晚对阮家的救命之恩心怀感激,一点逾越都没有。
规规矩矩的按照阮家的安排活下去。
努力讨好左右人,但是她的卑微并没有换来一丁点的怜惜,反而让他们理所当然变本加厉。
她白天干活,晚上学习,整整14年一点懈怠都没有。
终于她考上了京大,她原本以为自己过得越好,替阮玲活下去阮家的人就会高兴。
但是当她的录取通知书寄到阮家的时候,迎接她的不是吝啬的夸奖,而是一片死气沉沉。
阮母哭的通红的眼睛里有恶毒的恨意。
阮父在她提出想上大学的时候给了她一巴掌,捏着通知书撕成了两半。
“学不用去上了,你也19了,我们阮家该履行和陆家的婚约了。”
“你的命是玲玲的,你替玲玲嫁给陆远舟!”
虞晚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嫁进了陆家,嫁给了陆远舟。
新婚夜,红烛通明。
陆远舟那张凉薄的脸倒映在虞晚的眼底。
虞晚听着这个小时候抱着自己从人贩子窝点跑出来的小哥哥冷漠的说道。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
“顶替了玲玲的人生,还使手段嫁给我!”
“我不会和你做真夫妻的,你死心吧!”
虞晚就这么被陆远舟丢在了陆家。
陆家家风严厉,家里的长辈看不上她,陆太太的称号有名无实。
虞晚过着和在阮家没有区别的生活。
陆远舟从来不回家,她就要代替陆远舟受公婆的怨气,亲戚的白眼,邻居的碎嘴。
还有收拾陆远舟胡来惹下的烂摊子。
就在虞晚嫁过去不到一个月,阮玲回来了。
原来当初她并没有死,而是被拐到了一个偏远山村里。
一个屠夫买下了她,并且将她好好的养大了。
阮玲是跑出来的,那屠夫买了她是要把她养大嫁给自己傻得流口水的儿子的。
阮玲一回来,所有的宠爱都像潮水一样的涌了上去。
阮玲刚跑回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整个人饱经风霜像是受了很多苦。
虞晚瞬间被千夫所指,所有人都骂她偷窃了阮玲的人生。
骂她抢了阮玲的婚姻,骂这个世道好人没好报。
陆远舟迫不及待的跑回来要和她离婚,虞晚气急攻心,第一次病发,进了卫生院。
军婚不是陆远舟想离就能离的,更何况那时候陆家处在风口浪尖,虞晚还生了病。
阮玲哭着祝福了虞晚和陆远舟,这件事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离不了婚对陆远舟来说没什么,在他眼里,虞晚就是个透明人而已。
三年,整整三年,虞晚在陆太太的位置上坐了多久,就忍受了阮陆两家多久的折磨。
脏的苦的都是她在做,好处和名声却都落在了阮玲的身上。
短短三年,虞晚就被磋磨得下不了床。
最后,虞晚胃癌病发死在了病床上。
除了阮玲,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一眼。
虞晚死后,所有人心疼的安慰阮玲。
“玲玲你太善良了,她这条命都是你给的,就算是死在臭水沟里,也不值得你去看。”
“爸爸妈妈,她好歹替我尽了孝心,这些年,玲玲不在,你们受苦了。”
受苦?
虞晚听着这两个字心里满腔恨意。
当年被拐卖的一切,在阮玲回来后不久她就想起来了一部分。
当年分明是阮玲偷走了她的护身符,外面那群比陆家军队先找来的,是一个叫晚晚的小女孩。
只有阮玲见过她的护身符,上面绣着的,就是晚晚这个名字。
偷走别人人生的,分明就是她阮玲!
后来发生的事情虞晚不清楚,为什么阮玲没有被那些人救走,反而辗转被卖到了一个山村里。
而那群找晚晚的人,再没有出现过。
虞晚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再想了,她的生命渐渐的流逝了。
眼前一黑一亮,虞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惊醒。
不到两平米的空间,只能摆的下一张小小的单人床。
除了床,就只剩下角落的一堆泛黄的书籍了。
虞晚觉得脑袋昏胀不堪,视线努力的适应屋里的黑暗,直到她目光接触到墙上的老旧日历。
像是大梦初醒,虞晚嘴唇颤了颤,干涩嘶哑像是被刀剌过的嗓音在狭小的隔间响起:“1986年......我回来了?”
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虞晚挣扎着扑向角落,那老旧的黄历上,今天的日子被红笔圈了出来。
8月2日,是录取通知书送到阮家的日子!
也就是今天,虞晚被逼着和陆远舟领了证。
虞晚抱着老黄历哭倒在小床上,困兽一般的呜咽不断的溢出喉咙。
鼻翼间是隔间潮湿的腐败气息。
住了三年陆家别墅的虞晚,此时觉得这个味道无比的亲切。
她的身体抖如筛糠,又哭又笑的在逼仄的床上翻滚。
直到胃里传来剧痛,虞晚才撑着身体挣扎着坐起来。
强烈的痉挛让她整个人面如纸色,等到一分钟左右的疼痛过去之后,她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经历过上一世的死亡,虞晚知道,她这是胃病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