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虞晚的胃癌是在22岁的时候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阮父说这是她偷了阮玲人生的报应,陆家觉得她鸠占鹊巢,自然也不愿意出钱医治。
而陆远舟和阮玲,恐怕一开始就巴不得她马上死掉。
从虞晚吐第一次血到死在病床上,只经历了不到一年。
年仅23岁。
回到命运转折的这一天,她怎么可能还会走那条老路。
虞晚按着腹部,孱弱的脸上,眼底的恨快压抑不住了。
“阮家,陆家,你们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虞晚深吸一口气,循着记忆,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当务之急,是找点吃的填肚子。
阮家的房子在工厂家属大院里,是三室的格局。
因着面积大,改造了不少的小房间出来。
不仅能住下阮家一家四口,还能容得下一个保姆房。
阮父阮涛经营着一家服装厂,儿子阮景泽正在学习打理厂里事务。
阮母蒋玉梅则是家庭主妇。
虞晚的房间在卫生间边上,从储藏间分割出来的一个狭小空间,没水没电,夏天闷热,冬天严寒。
除了头顶一个透气的小窗户以外,没有一点光源。
现在是上午十点,刚从房间里出来的虞晚闭眼适应了一下光亮,随后才打量着这间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屋子。
她打扫这套房子有十几年的时间,每一处的细节她都记得住,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厨房。
只是橱柜平时是锁着的,她根本没有钥匙。
锅里空空荡荡,除了厨具就没有别的了。
蒋玉梅每天出去打牌的时候会把菜买回来,虞晚做饭的时候她就在门口盯着。
虞晚多放了一点盐或者糖都是要挨骂的。
虞晚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一点吃的。
也对,就阮家一家子防贼一样防着她,能在家里留吃的才有鬼了。
胃里的疼痛提醒着虞晚不能再拖下去了。
虞晚思考了一下,回到房间拿起了夹在课本里的几张纸。
离开了阮家。
路过家属院的时候,门口几个唠嗑的婶子眼神赤裸的打量着虞晚。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身穿着深蓝色翻领衬衫的妇女搭话。
“虞晚,你干什么去?”
虞晚抬眸看过去,认出那是蒋玉梅的好友黄丽霞。
她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些惧意,怯生生的打招呼:“黄婶好,我妈妈打牌还没有回来,我接她去,一会耽误了做饭,我爸.......”
虞晚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惧怕,没有让黄丽霞察觉出一点异样。
只不过家属院里和阮家交好的人都看不上虞晚,就算她说的是实话,她们也会阴阳教训几句。
黄丽霞皱了皱眉,撇嘴说道:“这才十点,我看你是自己饿了想出门找吃的吧?你哪来的钱?”
门口这几个婶子都是蒋玉梅的牌友,和蒋玉梅关系匪浅,天天替阮家盯着虞晚。
说是蒋玉梅的眼线也不为过。
虞晚摇头摆手,小脸染上惊慌,眼里的眼泪拼命滚落。
“黄婶,我没有.....你别乱说,让我哥知道会赶我出去的。”
虞晚一副怕到极致的样子,黄丽霞像是从她恐惧的神情当中得到了某种满足的感觉。
撇了撇嘴,挥挥手让她走了。
虞晚像是深怕她后悔一样,急匆匆离开了家属院。
身后传来几个婶子的嘲笑:“小鸡子一样的胆子,你还担心她敢做什么?”
“这小丫头长得倒是好看,这么听话娶回去可好拿捏了。”
“嘘!这话可不敢说,这是人陆家定下的媳妇。”
“陆家定下的不是走丢的阮玲吗?”
“嘁,这死丫头命好呗,野丫头变金凤凰,顶了阮玲厂长女儿的身份又要嫁给陆远舟当军官太太。”
“这是什么,妥妥的高嫁!”
“可惜了,真女儿享受不了,被这个乡下接来的野丫头享了福。”
陆家在部队里如日中天,陆远舟的父亲马上就是团长了,几个婶子眼里是羡慕嫉妒恨,惹不起阮家,就捏一捏虞晚这个软柿子。
蛐蛐了她就像是蛐蛐了阮家似的。
高嫁两个字飘到了虞晚耳朵里,她险些自嘲笑出声,这福气谁要谁拿走,她是一点都不想要了。
虞晚甩甩头,眼底的泪迅速的收回去,脸上的恐惧散尽,哪还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她之所以在黄婶几个人面前演戏,是因为她一会还得回来,所以不能打草惊蛇。
要是把正在打牌的蒋玉梅或者厂里的阮涛招回来了,她这辈子恐怕都拿不到她的录取通知书了。
上辈子,录取通知书是在十一半点送过来的。
直接就到了回来吃饭的阮家人手里。
闹了一通之后,阮涛下了让她去和陆远舟相亲领证的命令。
而阮景泽,他手捻着虞晚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轻飘飘的就丢进了火里。
“既然是替玲玲考的,那就烧给她。”
虞晚这辈子都也不会忘掉,他们三个人亲手毁掉自己前途的那种恨与痛。
这辈子,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思绪翻飞间,虞晚来到了国营饭店,这家饭店在距离阮家三条街道以外,虞晚从来没有来过,也没人认识她。
但是虞晚却没有进这家饭店,而是转头进入了一家看上去名不见经传的小服装店。
这家店不大,门口摆着几个橡胶人模特,身上穿着西装革履,熨烫平整的西装。
除了底下一排,墙上还用铁链挂着几根横杆,横杆上挂着的全都是西装。
看上去是一家专门制作西装的服装店。
门口竹编椅上空空荡荡的,虞晚等了十分钟,没见到老板。
她有些着急了,现在已经是十点半了,再找不到老板,她一会赶不回去了。
她从怀里掏出自己揣出来的那几张纸,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老板在吗?”
里屋传来一声透亮的回应:“哎!马上来了!”
紧接着,一个戴着贝雷帽,脖子上挂着软皮尺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见到她礼貌的问道:“姑娘你好,是要给家里人定做西装吗?”
虞晚双眼放光的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她认识他。
宋庭,一年后在国际上崭露头角的服装设计师。
她在报纸上读到过这个人的事迹,惊讶于他这么年轻就走出了国门。
在一篇他的详细报道中,虞晚得知他曾经遭受过一次重创。
南省之前一直流行传统西装,但是一次服装大赛过后,风格更为鲜艳大胆的其他服装替代了传统西装。
无数的货商涌入南省,服装生意被炒的如火如荼。
而宋庭在那个时候和一个货商谈了10万件服装的订单,赔的是血本无归。
后来他在一个港圈伯乐的帮助下东山再起,一飞冲天,甚至将自己设计的衣服卖到了洋人手上。
虞晚上一世的爱好就是设计服装,并且还被京大的服装设计专业录取了。
就算没有念大学,她也没有放松自己的学习。
一直在有限的资源里抓紧一切机会学习。
现在,她的机会来了。
虽然她做不了宋庭的伯乐,但是在宋庭一直寻求突破的时候,她带来的东西,或许对宋庭能有些帮助。
面对宋庭的询问,虞晚摇摇头。
举着手里的几张设计图纸问道。
“我不是来买衣服的,我自己设计了几张服装设计稿,想问问您收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