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昭雪做的?”他下颚线紧绷,唇平直成线,眼神冰冷。
林惋棠望着他,笑了笑,拂了拂狐裘上的雪花,顿时肩膀的伤口传来痛感,“父亲既然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所以,陶景之也有份?”
林惋棠回府当夜。陶府内,陶景之凄厉的惨叫穿透紧闭的门窗,工部侍郎陶广德举着烛火冲入院落,只见儿子蜷在血泊里,两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那双腿活生生的被人敲断了。
此后每隔五日,陶府便会上演这般惨状,仆人们换了三拨大夫,可新接上的骨头总在第五日准时断裂。陶景之从最初的哭喊求饶,到后来只能躺在床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帐顶,曾经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如今连翻身都需人搀扶。
陶广德红着眼眶派人去药王阁请江大夫,却被拒之门外。
管事冷冰冰递出一封书信,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药王阁永不为陶家诊治。这道禁令如晴天霹雳,陶家老夫人每月都靠江大夫调配的秘制药丸压制心疾,如今断了药源,不过半月便卧床不起。
陶府上下乱作一团,药房里堆满了无用的草药,仆人们进进出出,却寻不到半分生机。
“父亲是觉得,女儿该容得下那些想毁我清白的人?”
林承南听闻猛然一惊,望着面前笑的温和,眼神却异常冰冷的女儿。
“父亲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四妹妹和工部侍郎之子。”她看着父亲骤然煞白的脸,忽然觉得喉间泛起腥甜 —— 前世他也是这样,明明早知真相,却偏要装出震惊模样。
“惋棠……”他放软声音,“昭雪毕竟是你妹妹……”
“妹妹?”林惋棠打断他,“所以就可以雇凶毁我清白?”她向前半步,眼神锐利如刀,“父亲若觉得我处置不妥,大可以留在家中——”她忽然轻笑,抿了抿嘴看着林承南。
“你何时……” 他望着女儿陌生的眉眼,忽然说不出话来。记忆中的林惋棠总是唯唯诺诺,像株被踩在泥里的野草,怎么如今竟成了如此冷酷的人?
“父亲,” 林惋棠恭谨的福礼,“对于四妹妹,我已经很顾及血缘情分了。”她面色漠然,亭亭玉立地站在雪中冷淡的看着林承南,却又有股说不出的狠毒:“若无其他事,女儿先行告退。”
话音未落,转身就走。“惋棠!”林承南伸手想留,却见林惋棠决然离去的背影不给他任何机会。
这个女儿,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总是唯唯诺诺的站在边上,不敢直视他,如今她却敢直视他的眼神,他的问题,她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和凶狠,甚至——还有冷笑。
雪越下越大,林承南望着漫天的飞雪,忽然想起了安枕书去偏宅前对着他说:“林承南,你终究是负了我。”
“对不起。”
“小姐,你的手都冻僵了呢?”檀云递上暖炉。
“无碍。”她睁眼望向漫天飞雪,唇角勾起的弧度温柔又残酷,“这雪,终会化的。”
“走吧,”她裹紧狐裘“祖母还等着我烹茶呢。”
檀云望着她发间的雪花,忽然想起方才在廊下听见的话 —— 林承南对着虚空说了句 “对不起”。可这迟来的歉意,又怎能抵得过那些年的冷落与算计?
雪越下越急,林惋棠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她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再无回头之日。
“檀云,”她忽然开口,“明日去庵堂给四妹妹送些冻疮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