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檀云应下,看着小姐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明白,这不是施舍,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
远处静棠院的灯笼亮起,林惋棠踩着积雪前行,狐裘披风拖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前世冷宫里的血河。但这一次,她要让那些血,都回流到该去的地方。
雪光映得她面容明亮,左眼角泪痣在暮色中狡黠依旧。
“小姐,到了。” 檀云轻声提醒。
林惋棠抬头望着静棠院的匾额,忽然轻笑。
廊下,蒋氏的身影披着暖色的光晕,手中托着青瓷碟,碟中盛着的千层糕还冒着丝丝热气。老人银发上落着星点雪花,却在看见林惋棠的刹那,眼底绽开温柔的涟漪。
“祖母。” 林惋棠福礼,喉间忽然泛起酸意,前世未能说出口的孺慕之情如潮水翻涌,“让您担心了。”
蒋氏伸手替她拂去鬓间雪花,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傻孩子,怎连伞也不打?”
老人望着她脸上未愈的伤痕,手指轻轻擦过她腕间,像极了母亲哄她时的动作。
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赤狐裘裹着蒋氏的身影,案几上的糖蒸酥酪还凝着水珠,氤氲的热气里混着鹿肉山药汤的鲜香。林惋棠望着老人从袖中掏出的锦盒,翠羽点翠簪在烛火下泛着幽蓝流光,簪头东珠温润如泪。
“这是祖母的陪嫁,” 蒋氏将簪子别在她发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当年你祖父说,这簪子衬我的眼睛。如今看来,倒是你戴着更合适。”
炭块在暖炉里炸开轻响,林惋棠望着镜中簪子,忽然想起前世被变卖时,唯一的嫁妆是支断了尾的玉簪,被牙婆嫌弃得直皱眉。喉间涌上热意,她反手握住蒋氏的手,:“祖母,以后我护着您。”
蒋氏一愣,眼眶忽然泛红。她用帕子拭去眼角眼泪,轻拍她的手背道:“傻话,” 她忽然压低声音,目光灼灼如刃,“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便没人能动你分毫。”老人指尖抚过她脸上的伤痕,“谁敢伤你,我便让他知道,林府的刀,从来都是见血封喉的。”
暖阁外,雪不知何时停了。林惋棠摸着发间的点翠簪,翠羽在火光中轻轻颤动,像极了蒋氏年轻时的模样。她忽然明白,有些温暖不是迟来的补偿,而是血脉里刻着的本能。
“祖母,” 她靠在老人肩头,听着对方均匀的心跳,“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一起赏雪烹茶,好不好?”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林惋棠挑眉看向檀云,只见丫鬟掀开竹帘,脸色微变:“九皇子殿下到访。”
林惋棠与蒋氏对视一眼,后者不动声色地将点翠簪收入锦盒,又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莫怕。”声音温柔,却又好似蕴含着极大的力量。
林惋棠笑着对着蒋氏轻声说道:“祖母,我从来没怕过。”
这个不长眼的燕祁翰,专挑不对的时间出现在不对的地方,越看越惹人讨厌,前世真是瞎了眼才会为他奉献。
正想着,燕祁翰已踏入暖阁时,身上的团龙纹大氅还滴着雪水。他含笑向蒋氏行礼,:“叨扰老夫人了,本皇子途经贵府,特来探望林三姑娘。”
他话音未落,目光已落在林惋棠脸上,“听闻姑娘坠崖受伤,可曾好些?”
林惋棠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并未回话。
那日在西花园的对峙后,她本以为燕祁翰会有所动作,却不想他竟直接登门。暖阁里的气氛骤然凝固,蒋氏笑着示意丫鬟上茶,:“殿下贵人事多,竟然还牵挂我那丫头的闲事?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