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调整了镇痛方案,改用耳针配合芍药甘草汤。在最后一周,他不但没有再痛,还清醒地给每个学生写了毕业赠言,并且亲手给他太太梳了头发。”
沈砚知的目光落在了她发间的银簪上,梅花簪头的血迹已经干涸。
“所以我才想研发这套疗法并且推广,希望能让患者在最后的时刻,既能免除痛苦,又能保有尊严和回忆。”
“尊严。”他低声重复这个词,“你觉得生命和尊严,哪个更重要?”
“生命本身就是最大的尊严。”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医生的职责,是让这份尊严延续到最后一刻。”
沈砚知突然轻笑一声:“所以你宁愿用银簪捅我,也不愿意失去尊严?”
林疏月没想到他会提这茬,瞬间涨红了脸。
“那怎么能一样?”
“那回忆呢?”他收起了笑容,又问她,“你觉得回忆和现在,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现在,”林疏月凝视着他的眼睛,“回忆永远没有现在重要。”
四目相对间,仿若时间静止。
她其实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却见他悠悠起身,低头看着她:“这个项目,我投了。”
“真的?”她惊喜地站起来,差点儿绊倒自己。
“条件有两个。”
他伸手扶住她的腰,林疏月感觉到他指尖那枚玉扳指的凉意。
“第一,每周亲自来给我扎针。”
林疏月咬着牙点点头。为了医馆,这点牺牲可以。
“第二呢?”
他低头看她发间的银簪:“别再拿它捅我。”
又想到今天那场像厮杀一样的…,林疏月一个激灵退开半步。
她取下发间的银簪,青丝如瀑般散落。
“这个,还给你。”她发丝凌乱,语气却是坚定的,“沈总,谢谢你给我这个投资机会。”
“但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您女朋友知道了,也会不高兴。”
她双手捧着那根发簪递到他面前,心里想着那个房间的女主人,不敢看他的眼睛。
“拿走。”她听见沈砚知的声音重又变得冷厉,“你戴都戴过了,我还怎么送给别人?”
林疏月难堪地收回了手,攥紧了那根簪子。
对哦,她怎么忘了。他这样的贵公子,哪里会稀罕一根她戴过的、染了血的簪子。
他要哄女人,再买一根新的就是了。
她刚才雀跃起来的心像又掉进了冰窖里。
她默默把藏蓝色布包里的药按他接下来一周要喝的次数和量分好,整齐地排列在红木桌上。
又专门挑出一份甘草放在一边。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沈砚知身边。
他还抱臂站在博古架前,像在跟谁置气似的,眼神冷冷的,但好像隐隐带着一点,委屈?
应该是她脑补过度了。
“我走了。”
她轻声说。
沈砚知没反应。
“药你记得喝,我都放在桌上了。”
她小声叮嘱。
沈砚知还是没反应。
“怕苦的话,喝点甘草。”
沈砚知的眼皮终于抬了抬。
“伤口这两天别碰水。”
林疏月最后指了指他受伤的胳膊,转身慢慢往门口走。
“林疏月,”他叫住她,她的脚步蓦地顿住,“项目启动会,好好表现。”
“说服所有董事。”
“别让人觉得我是在给你开后门。”
“好的,沈总。”林疏月的声音坚定而清楚。
沈砚知看着那道紫色的窈窕身影消失在门后。
像一场梦一样,虚幻又迷蒙。
丫丫跑过来,湿漉漉的狗眼盯着他,急得直摇尾巴。
“都跟你说别高兴得太早。”沈砚知蹲下身,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