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何萦萦绍辉的其他类型小说《恶女亲妈在八零乱杀,我躺平吃瓜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碎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绍辉,嫂子没你读的书多。要不,你给小丫头取个名吧?”西厢房,女人正逗弄襁褓里的婴孩。“我取名?嫂子,我不行,我……”“孩儿她爸走了,你是亲叔,你不给她取谁来取?当初要不是你照顾我们娘俩,又让弟妹把轻松的活让给我,我可能见不到囡囡了。”女人眼眶红了,哽咽道,“我们母女欠你的恩,不知什么时候还得完,一个名字又算什么?”“那行,我去找老张借字典,保证取个好听的!”“……”隔壁东厢房,襁褓里的何萦萦被说话声吵醒,缓缓睁开眼。头顶是洗得干净的蚊帐,松软的棉花裹着自己特有安全感,墙上挂着红色万年历,日期是1987年10月15号。是的,她穿了。从一个年纪轻轻得癌症的患者,穿到八零年代乔家村的一户人家。地上那位小姑娘是她二姐,对上妹妹忽闪的大眼睛...
《恶女亲妈在八零乱杀,我躺平吃瓜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绍辉,嫂子没你读的书多。要不,你给小丫头取个名吧?”
西厢房,女人正逗弄襁褓里的婴孩。
“我取名?嫂子,我不行,我……”
“孩儿她爸走了,你是亲叔,你不给她取谁来取?当初要不是你照顾我们娘俩,又让弟妹把轻松的活让给我,我可能见不到囡囡了。”
女人眼眶红了,哽咽道,“我们母女欠你的恩,不知什么时候还得完,一个名字又算什么?”
“那行,我去找老张借字典,保证取个好听的!”
“……”
隔壁东厢房,襁褓里的何萦萦被说话声吵醒,缓缓睁开眼。
头顶是洗得干净的蚊帐,松软的棉花裹着自己特有安全感,墙上挂着红色万年历,日期是1987年10月15号。
是的,她穿了。
从一个年纪轻轻得癌症的患者,穿到八零年代乔家村的一户人家。
地上那位小姑娘是她二姐,对上妹妹忽闪的大眼睛,声音嘹亮:“妈!妹妹醒了!”
没多久,脚步声匆匆。
“囡囡醒了啊?是不是饿了?”
何萦萦被一双宽厚有力的手臂抱在怀里,轻轻晃动,亲妈何朝花(zhao)慈爱地看着她,嘴里发出哄人的“哦,哦”声。
三丫踮脚扒拉襁褓:“妹妹真可爱,比隔壁的可爱多了。”
一说话露出两豁风的缺牙床,口水喷了何萦萦一脸。
唉,穿来一个月,何萦萦都习惯了。
说到隔壁,她爹兴奋回来,对嫂子说:“……你觉得囡囡叫乔榆怎么样?桑榆未晚,为霞满天,正好她出生那日是个黄昏日,夕阳很美。”
摇晃的动作停了一瞬,亲妈何朝花的脸色也变了。
何萦萦奶都不吸了,竖直耳朵听八卦。
“乔榆,乔榆。”
女人很开心:“真好听,还是你有学问,不像我和你哥没读过书,给小光取的名就不好听……”
“要是你哥还在,肯定也很喜欢。你瞧,榆丫头多粘你,在你怀里睡得可真香,也许,你让她想起了父亲的味道……以后我们娘俩有你照顾,他在地下也能放心了。”
“大哥走了,我就是孩子的父亲,照顾你们是我应该做的。哎,嫂子您别哭了,我哥看到也会难受的。”
“害,你瞧我……一切都好起来了,哭什么呢。”
越往下听,何朝花面色越沉。
上一次见丈夫这样,还是老大出生。
何朝花想,丈夫可能心疼嫂子失去了大哥,少了靠山,怜惜嫂子拼死生下遗腹子,以后拉扯两孩子不容易。
不能生气,要有容人的度量。
何朝花说:“三丫,把你爸喊过来也给囡囡取名吧。”
“好嘞!”三丫愤愤起身,转身出去,“爸,你给婶婶取完名的字典,能不能借我哥,让他给妹妹取几个呗?”
她特意在门口喊的,声音又大,左邻右舍都听到了。
乔绍辉从屋里尴尬出来,骂骂咧咧:“你这孩子,嘴里咋没把门的!”
“嘿嘿。”
木门“咯吱”推开。
乔绍辉走进来,往襁褓探头看了几眼。
何萦萦连半个眼神都没落他身上。
没兴趣。
因为她出生快一个月了,竟然没见过亲爸几面。
由此,她得出一个结论,她爹稀罕隔壁嫂子,压根就不稀罕她!
何朝花压了压怒气,没提刚才的事。
毕竟两口子过日子,谁也不是奔着吵架去的。
她将孩子递给丈夫,笑着说:“你抱抱呢,小闺女格外粘大人,也不认生。”
“我哪会抱孩子。”
媳妇坚持,乔绍辉皱眉,还是接过了。
何萦萦才不稀罕这冷漠的父爱,鼓足了一把吃奶劲。
呼!心满意足尿出来了。
乔绍辉惊呆了:“这孩子怎么到处尿?榆丫头就不瞎尿。”他忙把屎孩子还给何朝花,“取名要什么字典?就叫乔小翠吧!”
看到便宜爹吃瘪的样子,何萦萦还没来及得乐,瞪圆了眼。
这名字也太太太难听了!
三丫滋溜鼻涕:“爸,你真偏心。”
何朝花一边给闺女换尿片,一边说:“名字不行。老大取了几个名,你看看哪个好?”
桌上泛黄的笔记本摊开,上面画着几行鬼画符的字。
丑!学费全浪费了!
乔绍辉收回目光:“都行,你看着取。对了,隔壁村的电杆早上被风刮倒了,晚上我要修电线,忙得很,哪有闲工夫。”
走到门口停住,勃然大怒:“老大!那破毛衣能不能别织了,一个大男人天天就知道织织织,哪个男娃像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是了,角落有个一直没出声,是她那神出鬼没但爱织毛衣的大哥。
何朝花本就不是温婉性子,积攒的怒气涌上心头,破口大骂:“我儿女再差,也好过你上赶着照顾嫂子,给人家闺女取桑榆未晚,自家闺女取名敷衍了事!亏你还是当爹的!老娘不稀罕你给闺女取,老大,关门送狗。”
乔绍辉被推了出去,暴跳如雷:“你别满嘴喷粪,那是你亲嫂子!大哥不在了,我们就有照顾的必要!
“你闺女有老大帮忙取,她闺女有人帮吗?小光字都不认识怎么取,我不取难道叫你个外人取?一家人总有计较,日子还过不过?!懒得跟你吵。”
他骂他的,屋里几人已经开始讨论名字了。
老大指着第二排,“妈,我喜欢这个,你觉得呢?”
“三丫,你觉得哪个适合妹妹?”
三丫装模作样地看了半晌,跟个小大人似的:“这个好。”
“你俩选的一样,那就叫萦萦吧。”
何朝花举起小闺女,笑眯了眼:“萦萦,我的小萦萦。”
哇!跟她前世的名字一样。
萦萦眼睛都亮了,张嘴咯咯笑,笑得口水直流。
一家人手忙脚乱给她擦口水。
“妈,你看妹妹笑了。”
“她肯定喜欢这个名字!”
看着娘和大哥开心逗妹妹,三丫越想越气,她爹偏心不是一两次了。
她溜到外面,堂哥乔光又在小孩堆里炫耀:“这是小叔给我买的糖!”
三丫气哭了,她和大哥都没吃过!
她冲到人堆里,拖着乔光就往东厢房走。
她个子高,肩宽背厚,力气随了何朝花。
乔光愤怒又羞耻,他比三丫大几岁,竟然被她像拧小鸡仔一样:“乔贱人,你放开老子呜呜呜——”
到了房间,三丫将人扔在地上。
乔光被扔懵了,揉着屁股嗷嗷叫:“乔贱人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就让小叔卖了你!把你卖到山沟沟陪老男人睡觉!生一窝娃,累不死你!”
“啪啪——”
三丫撸起袖子,左右开弓,“你和你妈是妖精转世吗?天天装精装怪要这要那!”
“上次你小表哥生病要100块钱,昨天头疼要我妈送她去卫生院,今天连名字都要我爸取,这么能要怎么不把你给卖了换钱啊?”
乔光被扇得找不到北,哇哇大哭:“妈!小叔!救命!乔贱人又欺负我……呜呜……”
低头织毛衣的老大,面不改色往他嘴里塞了团妹妹刚拉的尿布。
乔光眼泪哗哗地流:“呜呜呜yue,呜呜呜yue——”
大型虐菜现场。
萦萦都忘了吸奶,看向亲妈。
何朝花抱着她转了个身。
“萦萦乖,萦萦不看,打人不好,咱不学姐姐。”
萦萦:“……”
新家新时代虽然穷了点,但萦萦还是挺满意滴!
哦对,她爸,划线,除外。
小孩堆里,高个儿的三丫指挥几个开裆裤和泥巴,一边说:“叫萦萦,好听吧!那可我是哥给取的。”
“他们都说你爸不给你亲妹子取,给乔光他妹取。”
“堂妹是我爸取的咋滴?那是因为我爸稀罕婶娘!我爸天天待在婶娘房里头,玩得比我们还好嘞。”
旁边纳鞋底、织毛衣的婶子们就稀罕三丫,啥都往外说。
“难怪人都说,叔子嫂子走得近容易闹猫腻。这不,热乎的。”
隔壁的慕雅柔出来泼水,脚一崴,恨不得捏死侄女这死孩子。
只听婶子又说:“三丫,你还傻乐呢,回去跟你妈说,别稀里糊涂不长心眼,男人要是被拐跑了,你和妹妹咋长大哟?”
三丫抹鼻涕:“吃粑粑。”
话落下,一巴掌扇在了后脑勺,疼得她眼冒金星。
乔绍辉暴跳如雷:“你又外面胡说八道什么!”
三丫没哭,直愣愣地问:“爸,她们都说你要和婶娘搞破鞋,啥是搞破鞋?”
乔绍辉脸通红,抬脚,三丫一个打滚溜了,没踹着。
乔绍辉黑着脸对婶子们说:“别听这孩子瞎说!”
婶子:“……嗯嗯。”你看我们信吗?
乔绍辉心里窝火,打算问问何朝花到底怎么带孩子!
刚走进堂屋,乔光扑在他腿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小叔,三丫打我!大哥还把尿布片子塞我嘴里,呜呜呜——”
告状精!
随后的三丫也嗷嗷哭:“爸,他也打我!老师说这叫互殴。”
乔光哽咽:“是不是因为我没爸,活该受欺负?”
慕雅柔原本在哄榆丫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小光,不许胡说,他们又不是因为你没爸才……”
“呜呜呜爸爸,小光好想你啊!”
乔绍辉本来就内疚没照顾好嫂子和侄儿,抬手往三丫脸上扇,“老子叫你在外不学好!回家欺负自家兄弟!”
何朝花从后院进来,把小闺女递给老大,护着二女儿:“三丫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你好好跟妈说,为什么打他?”
三丫把乔光狠狠摁在地上,单腿箍住。
乔光再次被压倒,脸都憋红了:“妈!小叔!救我!”
慕雅柔眼底闪过一抹愤恨,“绍辉,你看三丫……”
“因为乔光偷钱!”
三丫举起一毛纸币,她从自个儿口袋掏的,但谁也没看到,“他偷我奶的私房钱,我让他不要拿,他不听还踹我……”
乔光剧烈挣扎:“我没有偷钱!乔贱人你放屁,你胡说八道!”
“还说不是你,都人赃拿货了。”
老大:“是人赃俱获。”
“对对对。”
屋里看热闹的乔婆子跳出来:“小兔崽子学啥不好学偷钱!你那克夫的妈都教了些什么?!绍平啊!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攒下的钱还被人惦记,你怎么就没把我一起带走?”
这个婆婆啊,辛苦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媳妇进门后便嚷嚷着该享福了。
懒,没有错,关键她贪吃!贪钱!
但凡给孩子留点吃着,闻着味儿就塞嘴里了。
以前连老大三丫的奶都抢着喝过。
何朝花一言难尽,也不上去劝。
村里人进来看热闹,屋里一团糟,打人的打人,劝架的劝架。
乔绍辉头都要大了,面红耳赤拍桌,“砰砰砰——”
作为家里面唯一的顶梁柱,发脾气还是有分量的。
乔绍辉说:“妈,你算算多少钱,我补给你。”
对何朝花说:“三丫打人习惯不好,粗俗!名声都败坏了,还怎么说人家?你回去好好管教。”
“至于小光……”乔绍辉看向慕雅柔,“大哥不在了,我有教导他的责任,他偷钱不对,但……”
老大眼尖看到乔光沉不住气跳出来反驳,伸脚一拦。
“啪——”
乔光摔了个狗吃屎,又哭了。
“你这孩子,慢点呢。”何朝花离得最近,上前扶人。
乔光恶狠狠挥开:“滚开,不要你管!”
何朝花趔趄两步,站稳叹气:“嫂子,你看孩子都不亲热我了。”
慕雅柔那叫一个窝火,还不都是你孩子合伙欺负他!可她又不能真计较。
真是哑巴吃黄连!
何朝花看在眼里,但丈夫又一次站在嫂子那边,她确实委屈,语气更加阴阳怪气,“真打架也是孩子亲热闹着玩,我们大人掺和不好。还是得好好教导,以免大哥寒心呐!”
三丫嚎啕:“爸,我晓得你偏心,但你这次也太偏了。”
老大叹气:“三丫算了吧,谁叫我们有爸,乔光没有呢。”
说完抹着泪,撒开脚丫子跑远了。
乔绍辉被弄得下不来台,瞪何朝花:“还说不得了,你看看你惯的。”
自家全部参战人员获胜,萦萦知道要撤退了,于是扯嗓子嗷嗷哭出声来。
“怕是小闺女又拉了,我先回房了。”何朝花脚底抹油,走了。
这个死弟妹……
慕雅柔恨得心口疼,又恨儿子不争气:“哭什么哭,还不滚回去!”
东厢房,掩上门。
三丫贴在门板上见没人偷听,得意地说:“我昨晚扒了我奶的床底哦。”
有八卦!
萦萦竖起耳朵,哪知她妈和大哥一脸平静。
“然后呢!”
“全是钱!肯定是爸偷偷给的,改天我全偷过来哈。”
何朝花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萦萦还以为亲妈要说些教训之类的话,没想到她说:“既然打都打了,下次下手狠点。”
“这不没找到机会嘛。”三丫冷哼,“下次把他牙揍掉!”
老大默默听着,直到三丫捏妹妹的脸。
“你手脏,别碰三妹。”
萦萦都顾不上被姐姐摸花了脸,连连惊叹。
贤惠但腹黑的大哥,暴躁但机灵的老姐,粉饰太平漂亮收尾的妈。
这一家子有点东西啊!
等等!
好熟悉的剧情,好像经历过。
萦萦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她住院无聊看的一本叫《生在八零,我和嫂子那些事》的男频小说吗?
男主好像叫乔绍辉,她爹?
女主叫慕雅柔,她婶婶?
原来这是穿书了!!
这书那叫一个狗血黄暴!
设定就是后妈和后爹。
书中原话是:男女主角小时候曾有过一面之缘,再次见面,物是人非,她竟成了大哥的媳妇,他也娶妻生子了。
原本不该有的交集,只因大哥去世,那颗安分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在大哥的葬礼上,黑色葬服映衬着嫂子玲珑窈窕的身材,泫然欲泣的眼神,小腹隐隐……
咦……
不能细想,萦萦赶紧打住。
为了主角的幸福道路,自然会有反派人物。
何朝花——是让读者咬牙切齿的恶毒女配。
她欺辱嫂子,虐待婆母,生的孩子也要霸凌女主的孩子,只为让男主心疼女主。
萦萦看向织毛衣的大哥。
在书里,男主为了惩罚他,卖给别家当上门女婿。因为不同意要去报公安,在路上被傻子忽悠喝了农药。
萦萦百思不得其解,大哥怎么会喝农药呢?
那气味能把人熏死,味道更是难以下咽。
只有一个可能,因为他是男主唯一的儿子,必须要死,要给女主的儿子腾位置,强行降智。
老大织着织着,扭头妹妹那双葡萄似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举起织了一半的毛衣,试探性地说:“喜欢这个花色?”
“呜哇呜哇——”
婴儿婴语,听不懂。
但他就觉得妹妹是在回应自己,笑得格外开心:“巧了,本来就是给你织的。”
哟!原来她大哥是给自己织的毛衣。
萦萦乐得吐泡泡,心里又难过起来。
三丫大声嚷嚷:“哥,妹妹还是个奶娃子,哪里穿得着毛衣,要不给我穿吧,我喜欢这个,我要穿到去学校!李萍萍她们说你手艺比她妈都要好。”
老大:“穿个锤子,没你的份!”
“妈,你看大哥,偏心!!”
何朝花都习惯了兄妹俩的吵嘴,不理会,只低头逗弄闺女的小脸。
“等萦萦长大了穿,好不好?”
大概是亲妈那母爱泛滥的眼神都要化了。
萦萦高兴得“咿呀咿呀”。
三丫也跟着“哦哦”哄她,“姐姐才不跟你抢呢, 姐姐跟你开玩笑的。妈,你看!她笑了,妹妹笑了,真漂亮。”
萦萦看着威武雄壮的姐姐。
她欺负女主的儿子,下场也不好呢。
被重男轻女的奶奶偷偷卖给了50岁的鳏夫,接亲那天跳进河里逃命,结果淹死了。
书开始说她小小年纪水性好,和村里小伙伴玩捉迷藏,愣是用一根芦苇杆藏了半个钟。
可就是这样,死后也不得安宁,乔家竟然把尸体卖给邻村配冥婚。
几个舅舅得知后,到乔家把尸体带回家下葬,却没想到半夜被偷了,他们去闹,还被打伤了腿。
至于萦萦本人,就提了一句,没活到两岁。
儿女相继离开对何朝花的打击太大了。
她把一切都怪在女主头上,偷偷买了老鼠药,想把女主和孩子一起毒死,结果被贪吃的乔婆子误食了。
村里人报案后,公安把何朝花抓了判刑,很快她在牢中郁郁寡欢去世。
儿女死了,糟糠妻和母亲也死了。
男女主的爱情之路再无后顾之忧,两人不顾世俗眼光相爱了,一起经历新旧时代的交替,有钱又幸福地活到了九十九岁,儿孙满堂。
“妈,你说妹妹圆溜溜的眼睛在看什么呢?”
萦萦泪流满面。
姐啊,我在看我们那不幸的人生啊呜呜呜——
男女主幸福到白头,而恶毒女配和她的儿女们,死的死,埋的埋,各有各的惨。
萦萦两眼一闭,双腿也蹬直了。
开局天坑。
她这个奶娃娃能活得到明年吗?
……
不知小闺女在想什么的何朝花,只知道天色不早,要准备一家人的晚饭了。
以前她和嫂子轮着来,后来大哥出事,嫂子家两张嘴,她家实打实四张嘴。
何朝花不好意思占便宜,默默把这活儿接过来了。
昨天家里闹黄鼠狼,咬死了一只鸡。
乔婆子要拿去卖,乔绍辉说嫂子和她刚生完孩子,得好好补补。
四五斤的老母鸡,掏空肚子藏了好几颗小软蛋。
何朝花煮熟,撒了辣椒面,让三丫偷摸拿走,兄妹俩分着吃。
乔绍辉是电工,每天负责挨家挨户抄电表,遇到雷雨天气,农村经常停电,还得去抢修。
风里来雨里去,挺不容易的。
何朝花心疼男人,有什么好东西留给他晚上回来吃。
两口子的感情一直不错。
后来,大哥走了,乔绍辉像变了个人。
好东西都偷偷紧着嫂子和侄儿,最后才轮到自家孩子,要么就没有。
灶台旁边的小窗对着巷子,野花杂草里藏着闺女和儿子,正背着众人狼吞虎咽。
没有分给侄儿,何朝花完全不内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晚饭很快做好了。
一大盆豇豆混着土豆水煮,野菜包的饺子和白面馒头,还多了鸡汤。
到七点,夜色浓黑。
乔绍辉忙了一天,灰头土脸背着绿色小挎包进。
见家里几口人还没坐齐,不由得生了气:“人呢?吃饭了!天天吃个饭都要三催四请!”
慕雅柔抱着孩子匆匆坐下,柔声说:“来晚了,刚刚榆丫头刚又拉了,唉。”
三丫欠欠的:“榆丫头拉得可真多,不像我妹妹,一天一叭,好养得很。”
老大点头:“是啊。”
“……”
摇篮里的萦萦举起双手,就是就是!她可好养了。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乔绍辉咬牙切齿,他到底怎么生出三丫这货的?
乔婆子不管大房和二房的闲事,背着手,一双浑浊精明的眼四下转悠,嗅了嗅鼻子,骂道:“败家玩意儿。”
一人一碗鸡汤,几块肉,底下全是粉条。
乔婆子嗦了块肉:“就今天这一次,下次不许吃鸡了,该卖钱的还是得卖钱。”
何朝花笑着说:“还不是绍辉心疼您,非要我留下杀了。来,再给您盛一碗,多吃点。”
慕雅柔拿筷子的手顿住了。
娘的,就你会说?
她嘴笨,赶鸭子上架附和,“嗯嗯,弟妹说得是。”
结果倒被乔婆子暗暗瞪了好几眼。
乔绍辉看在眼里,咳了声:“好了妈,吃饭吧。”
饿了,吃什么都是风卷残云。
几个孩子好久没吃到肉了,一口一个饺子,脸颊塞得鼓鼓囊囊,很快,满桌只剩残渣碎屑。
吃完,慕雅柔听见孩子哭声,说还没给乔榆喂奶,放下碗嘴一抹走了。
三丫震惊:“吃饭前不是喂过吗?怎么又要喂,没——”
老大接话:“没我妹妹好养。”
慕雅柔:“……”
她真的好想捏死何朝花的俩孩子,跟她嘴一样,贱!
“今天归婶娘洗碗啦。”三丫拉着何朝花往后院走,“妈,我们去喂鸡!”
老大:“我去放牛!”
不想洗碗的慕雅柔,被迫留下来洗碗。
等灶房人都走了,乔婆子“啪”的拉电。
“洗碗又不知道关灯,浪费!”骂骂咧咧走了。
慕雅柔看着一大堆锅碗瓢盆,都被这些人烦死了。
晚上,何朝花给两孩子舀洗澡水,听到乔光竟然在告状。
“小叔,您平时不是说要做到公平公正吗?”
“是啊,怎么了?”
“我看到小婶把软蛋偷偷给大哥和三丫吃了,我没有,我也是家里的孩子,为什么不公平?”
“我晓得了,你小婶不对,不会做人。”
乔绍辉从口袋里掏出几颗下午同事发的喜糖,“偷偷吃哈,别跟人讲。”
“谢谢小叔,你最好了!比我爸都还好!我、我能……叫你爸爸吗?”
乔绍辉看着可怜侄儿沉默许久,嫂子身体不好,所以大哥生孩子比他晚几年。
原本该是乔家最宠的长子,现在却排行老二,又因为瘦小,总是被三丫欺负。
大哥去世,怕是对他打击最大。
想起嫂子那可怜的脸,乔绍辉于心不忍,“乖孩子,你想叫就叫吧。只是有一点,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叫,免得人说闲话,要偷偷叫,知道吗?”
“好嘞,爸!”
“诶!乖儿子。”
“啪——”
何朝花惊得舀水勺掉在了锅里。
她在想,大哥死前还在商量两家分房,连瓦匠师傅都联系了,分出去住,日子总会慢慢变好。
现在,甭想了。
婆婆还在搅事,又多了个嫂子,争宠的孩子。
何朝花感觉生完小闺女后,自己的精气神也没以前好,腰疼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了。
但她不后悔生下小闺女。
她怕的是,当爹的不疼爱自家孩子。
老大和三丫都能好好取名,而小闺女……
乔绍辉拿着一把斧头进来,拖着刚砍的柴火,在灶头前坐下,帮忙递了一把火。
柴火噼里啪啦炸响,远方响起了狗吠。
何朝花没理他。
乔绍辉先开口:“朝花,今天的事,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三丫。”
何朝花说:“那你去跟三丫道歉。”
乔绍辉急了:“当爹的怎么能跟孩子道歉?让我的面子往哪搁。你心里有数就行。对了,你娘家舅子是不是拿了几罐牛奶,我拿给嫂子,她……”
何朝花愣住了:“那是我妈特意送来给萦萦吃的!”
乔绍辉有些不耐烦:“我晓得,嫂子奶水不好,你奶水多不缺奶。再说了,一个奶娃娃吃那么精贵干什么?”
见何朝花叉腰要生气,乔绍辉上前揽着她:“我知道不好,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斤斤计较?今天嫂子有难你帮她,明天你有难,迟早求到她头上。风水轮流转嘛。”
何朝花看着他。
去年暴雨,大哥从山上摔了下来,送到县里人已经没气了。
办完丧事,嫂子晕了好几次,哭着说要随大哥去了。大夫偷偷说过度伤心和劳累都会导致流产。
乔婆子就不是个会心疼人的,骂嫂子精怪,骂她克夫。
明明她年轻时也死了丈夫,女人伤害起女人总是很有一套。
何朝花听不下去前去劝说,得,被乔婆子一块儿给骂了。
乔绍辉不忍舍弃大哥临走都惦记的遗腹子。晚上夫妻俩夜谈,让她把广播站的工作让给嫂子。
她被丈夫抱在怀里,轻轻抚摸腹中三个月的孩子,想起大哥早亡的不幸,想起嫂子的心酸,想起两个侄儿渺茫的未来,有些庆幸死的不是自家丈夫。
“那行,我都听你的。”
都是一家人,能帮则帮。
却没想到委屈自己和孩子,讨好嫂子侄儿,换来家庭和谐,原以为丈夫看在眼里,却得到变本加厉的伤害。
这大半年的心酸,让何朝花眼眶一阵燥热,胸口涌上来莫名的闷气。
她把锅盖一扔,骂道:“乔绍辉,老娘我不可能再把牛奶让出去了,水你自个儿舀吧,顺便把嫂子那份也舀了!”
乔绍辉傻眼了,气急败坏:“我不就问了一句吗?不给就不给,你又发什么批疯?”
何朝花走了一半又转回来,死劲地在乔绍辉兜里掏啊掏。
还剩三四颗糖。
给侄子都不给自家两孩子。
何朝花气得要死,全掏完了。
乔绍辉急了:“不是,你咋晓得有糖?”
何朝花没理他,回到房里分给老大和三丫。
两孩子好久没尝到甜味了,吃得津津有味。
何朝花一阵心酸。
……
西厢房的慕雅柔刚哄完女儿睡着,拿出鞋盒纳鞋底。
听到灶房传来的吵闹声,莫名地弯了弯嘴角,心情愉悦。
她确实不喜欢这个弟妹。
看到她,就想起自己不顺的过往。
当年,她还是慕家村的一朵花,将将婚龄,门槛都被媒婆踏平了。
只因大哥被镇上的混混带歪,染上了赌,偷家里的东西去当,把家都搬空了。
她爹也不是个好东西,一天到晚烟杆子不离手。不顺心了就抽她娘,她姐,最后是她。
得知乔家给的彩礼最多,还搭一辆自行车,二话不说将她嫁了,拿彩礼给大哥还债。
可好景不长,丈夫死了,她被打上克夫的可怜标签。
好在小叔子是个善良人,愿意帮她,愿意……
“妈,我刚刚照你说的做了,叫小叔爸,他应了,还喊我乖儿子嘞!”
慕雅柔回过神,眼眸微亮:“真的?哎呦,我们小光就是聪明,一教就会。”
乔光得意地说:“小叔还分我糖吃,是大白兔奶糖,他们又没有哦!”
甜滋滋剥开一颗糖,还不忘舔舔袋子,再扔掉。
她心底一酸,擦擦儿子的嘴:“贪吃鬼。”
见儿子兜里的糖要掉出来了,她伸手去理衣服,乔光急忙捂着口袋,退后一步:“不许拿,这是我爸给我的!”
慕雅柔哭笑不得:“傻孩子,妈不跟你抢。你偷偷吃,别得意忘了形跟三丫那死丫头炫耀,小心她打你。妈现在孤身一人,可帮不了你。”
“哼,她敢打我!现在小叔是我爸,他肯定会护着我!”
“是啊,他会护着我们娘仨的。”慕雅柔喃喃,人的日子不可能一直坏下去。
丈夫死了,还有小叔子护着,为她俩孩子铺路。
她会活得越来越好的。
半夜,乔绍辉悄悄溜进东厢房,何朝花带着孩子们睡了。
摸到床底下,他皱了皱眉。
没有。
又翻结婚时的嫁妆箱子。
还是没有。
叉腰想了想,踮脚伸手在衣柜顶,终于摸到了几个玻璃罐。
乔绍辉得意地哼了一声。
何朝花脑子简单,藏东西就这几个地儿。
乔绍辉抱着罐子出来,敲了敲隔壁的门:“嫂子,你睡了没?”
片刻,“绍辉?”
慕雅柔披了件单薄的外套,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
大概刚睡醒,声音又轻又柔。
男大女防的年代。
乔绍辉不敢看嫂子微红的脸,低着头:“吵醒你了吧?这是牛奶,给榆丫头喝。”
慕雅柔惊讶接过,“我就提了一嘴,没想到你上心了。”
随即连忙推辞:“算了,这是弟妹娘家拿来的,我不能拿弟妹的东西。你……留着给萦萦喝吧,榆丫头的奶水我当妈的自己想办法。”
“你一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法子?我哥不在了,我就有义务照顾你。拿着,听话。”
慕雅柔撇过脸,手背抹开一片湿意:“绍辉,是嫂子不好,嫂子让你为难了。”
“这是哪里话,我不照顾你谁顾你?”乔绍辉说,“快睡吧,顾着榆丫头也顾着自己,免得我哥在泉下不安。”
“嗯。”慕雅柔哽咽了,“绍辉,谢谢。”
这时,襁褓里的乔榆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嚎啕大哭。
“吵死了,别哭了!妈!妈!”睡梦里的乔光不耐烦翻了个身。
慕雅柔赶紧抱起孩子,掀开衣服喂奶,又想起什么,连忙避开乔绍辉。
乔绍辉尴尬地咳了咳:“嫂子,我先去睡了。”
“哦、哦哦,去吧。”
他避开转身,可还是听到了小孩急切地吮吸母乳……
隔壁的萦萦醒了,尽管不想回忆书中内容,可某些画面还是钻进了脑海里。
渣爹!!!
娘啊,你赶紧醒醒看这狗男女在干什么!!
腿用力蹬了蹬。
没醒。
继续蹬。
何朝花迷迷糊糊搂过小闺女,“乖乖是饿了吧?”
然后熟练地塞进萦萦的嘴里,继续睡了。
呜呜呜——
萦萦吐奶了,她不想喝啊啊啊!
这晚,萦萦一个婴儿难得失眠了。
第二天,睁开眼就看见三丫和老大的脸盘子对着她,似乎在研究什么。
“你是不是在妹妹的眼睛周围抹灶灰了。”
“你放屁,我才没有!”
“那怎么黑不溜秋的?”
萦萦无奈打了个哈欠,这叫黑眼圈。
兄妹俩打打闹闹洗漱去了。
早上何朝花下地干活去了。
老大负责照顾妹妹,他搬凳子拿牛奶,准备给妹妹热了喝,结果一摸衣柜顶,空的。
嗯?再摸,还是空的。
老大脸都变了:“三丫,咱家进贼了!妹妹的牛奶没了,被贼偷了!”
……
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何朝花戴着双粗麻手套,一手拿着竹耙,一手拽住棉花杆,狠狠拔出来。
拔完棉花杆,紧接着要耕地翻地,准备撒麦子。
这些都要赶在冬季前忙完,过了冬天种,麦子会冻死,来年吃不上粮食。
原本这二十亩地是老大家的,当年乔家村从集体生产队改为分田制,各家饭各家吃。
老大没读书,只能种地,乔绍辉中专毕业分配到了电业局当电工。
村附近有一个棉花厂的,虽不大,但养活了不少工人,她娘家大哥便托人找关系为她领了广播站的临时工,每天负责播报新闻、天气,宣传厂内消息,没几个工钱,但上工轻松,中午能回家做饭。
只有农忙的季节,她得清早去广播站,播完又去忙农活。
如今想起来,怕是嫂子图工作清闲,故意让乔绍辉要的。
没想到她真傻乎乎让出去了,以至于秋收全是自己在忙,压根没人搭把手,差点儿流产。
生小闺女那晚,她在卫生院疼得死去活来,还在连夜写广播稿子。
因为嫂子没读过几本书,不会写。
乔绍辉一个劲儿地夸她:“朝花,你真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我娶了你,这辈子死而无憾。”
如今,听到广播里传来慕雅柔温柔如水念着自己熬夜写下的稿子。
何朝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骂自己瞎眼心软,骂乔绍辉和嫂子打得一手好算盘。
十月的太阳不烈,忙了一早上,胸口的汗早已浸湿了领口。
何朝花用汗巾擦擦脸,歇口气。
“朝花,你家里遭贼了!”
“什么?”
何朝花脚下一个踉跄,想起嫁妆箱里的钱票和一对银镯子,火急火燎跟着婶子往家跑。
婶子说:“也不知道村里有几户人家被偷了,这该死的小贼,老天怎么不打雷劈死他!听你家老大说是牛奶被偷了……”
何朝花越听脸越沉,脚步也慢了下来。
“谢谢婶子,我晓得了。”
肯定是乔绍辉偷给慕雅柔了!
好好好,既然你们不仁,别怪老娘不义!
乔家门口乱成一锅粥,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老大看似不知所措抱着妹妹,“妹妹乖,妹妹不哭,妈妈马上就回来了,马上就有粮食喝了……”
乔婆子平生最恨土匪,早就在全村转了一圈。
等人围上来,拍着大腿开始骂娘:“好赖不分的馋嘴猫,惦记别人家的鱼,迟早有天遭报应,嘴巴长毒疮烂心窝子!”
三丫直点头:“……就是,连我那刚出生的妹妹的口粮都偷,真不是个东西,把我妹妹饿惨了谁负责啊!”
萦萦跟着哇哇大哭。
就是!孩子饿饿!饭饭!
乔光猫在门板后看好戏,朝三丫吐舌:“略略略,活该。”
慕雅柔抱着榆丫头,听着外面的骂声,心底有些不安地走来走去。
她就不明白,不就是几罐牛奶吗?怎么闹成这样?
心里又埋怨弟妹没教好两个孩子。
一点小事大惊小怪,搞得全村人都把她当成小偷了。
看闺女安睡的模样,她咂吧着嘴:“就你睡得安逸,要不是你,老娘能被污蔑是小偷吗?没良心。”
她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见儿子要出去,一把拽出,“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快去找你小叔,就说家里出大事了!”
乔光不情不愿地去了,经过三丫,还趁乱踹了她一脚。
“是谁踹我?妈!妈!你快回来啊!妹妹要被饿死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
“妈!你终于回来了!”三丫抱住何朝花,哇的一声大哭,“对不起,我们没照顾好妹妹,呜呜呜——”
“不怪你们,要怪就怪不安分的耗子非要偷吃,我们也没办法。”
何朝花擦了擦三丫额头的汗,头发都粘一块了,“我去看看还少了什么。”
她接过老大怀里的小闺女。
这孩子饿了一早上,估计早饿坏了,但是没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冲她乐呵。
得,还是个乐天派。
何朝花心疼又心酸。
太乖太懂事了,是她不好,让她有了这样的爹,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东厢房被翻了个底朝天。
何朝花心知家里没着小偷,借着给孩子喂奶,避开众人快速翻到箱子最底层。
手掂了掂一沓钱票,她愣住了。
薄。
太薄了。
时间不等人,她只能压下心里的疑虑。
萦萦看她娘眼疾手快将几张钱票塞进脚底,一对银镯子藏到了襁褓里。
然后跌跌撞撞跑出去,破口大骂:“龟儿子!我的钱和嫁妆镯子都被偷了,天杀哈麻皮小贼,怎么不干人事!”
她娘这招高啊!!
萦萦评价:心态非常可以,能干大事。
老大和三丫不愧是亲兄妹,对视瞬间就明白亲妈的打算了,到处哭诉。
“除了牛奶,还有几百块钱和一对镯子,那是我姥姥给我妈的嫁妆,我妈平时可宝贝了,现在全被偷了。”
乔婆子两眼一翻:“快,快去找绍辉!”
“找我爸有什么用,得报公安!我们老师说了,家里遇到贼一定要报公安!”
“对对对,赶紧去!”
“你们也回家去翻翻,看丢了什么没。”
这头的乔绍辉听乔光说了缘由,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何朝花非要闹得鸡犬不宁才行吗?
不是,他娘跟着胡闹干什么?
想到这,他也不能真怪亲娘,只怪自己没有提前通口气。
他带着乔光急急忙忙赶回来,自行车还没稳当就跳了下来。
抓住上蹿下跳的三丫,绷着脸吼道:“叫什么公安,不许叫,回去!”
三丫大喊:“妈,爸回来了!”
屋内。
六神无主来回翻找的何朝花,似乎真被小贼吓到了,伤透了,“全都丢了,这让我还怎么活啊!没屁眼的玩意儿!”
一口气没梗上来,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老大惊慌失措大叫:“爸!你回来了!我妈晕过去了!!”
看着晕倒的何朝花,乔绍辉憋着的一股火发也不是,咽下又不爽。
全都哑炮了。
慕雅柔见他愣着,忙道:“绍辉,先送弟妹去大队。”
乔婆子拍大腿:“钱被偷了,人也晕了,送到大队不又得花钱?早说了让我管钱!管钱!老二媳妇能藏住什么钱啊!哎呦死老天,不做善事!”
乔绍辉把何朝花扶到后座,叫老大拿绳子将人绑住,蹬上车就走。
“三丫,你看着妹妹,我陪爸一起去卫生院!”
老大跟着自行车跑,一边催促:“爸,你骑快点,妈看着很不舒服!”
“爸,再快点!”
“妈,你忍着啊!很快就到卫生院了!”
“行了,老大,你别催了!车都要散架了!”
乔绍辉蹬得满头是汗,车轮子都蹬冒火了。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到了卫生院。
大夫贴上听诊器,“没事,就是太累了,月子也没养好,回家吃点鸡蛋鱼肉补补。”
乔绍辉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媳妇,点点头。
又忍不住嘀咕:“你这身子骨太差了,嫂子比你更差,也干活,就不像你这样。”
老大耳朵尖,喊得超大声:“爸,你忘了妈把工作让给婶娘的吗?她不用下地身体当然好,但妈不一样了,今天还在地里拔棉花杆呢!”
周围都是人,乔绍辉气都没喘匀,没好气地说:“我就说了一句,你就回十句,你这孩子怎么得理不饶人了?”
何朝花醒来,疲惫的视线对上乔绍辉,一把抓住胳膊:“报公安没,人抓了吗?钱找到了吗?”
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看着就让人心疼。
“那是我们半辈子攒下的钱,得留给孩子们,绍辉,可不能叫人……”
乔绍辉左右看了看,小声打断何朝花的哭诉,“别嚷嚷了,我拿给嫂子了。”
何朝花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还不等她开口,乔绍辉不耐烦地摆手:“看吧,我就知道你要叫唤,嚷得全村人都晓得了。现在闹成这样你很高兴吧,一点都不考虑我还怎么面对嫂子,再说了,让别人说你嫂子是贼,难道你面上有光?
“说来说去都怨你,几罐牛奶非要计较,你的孩子是孩子,难道侄女就是草?少喝一口又不会死,我老让你少计较,你怎么非不听呢!”
尽管知道乔绍辉的态度,可听他直白地说出来,何朝花心口一阵悲哀,她苦笑着解释:“绍辉,你误会我了。”
“嗯?闹成这样难道不是你的本意?”
何朝花摇摇头:“那天也是气在头上说不给嫂子,事后我就后悔了。我和嫂子是一家人,榆丫头就是我闺女,我心疼她都来不及,怎么狠心不给她喝?”
乔绍辉终于笑了:“是嘛,这才是我的好媳妇!和你嫂子亲亲热热的,两房不闹矛盾,老乔家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行了,不说了,好了就该回家了。晚上你就不烧火了,我让娘给你蒸鸡蛋,大夫说你得好好补补。
“怎么还不起来?咋滴,舍不得走?卫生院又不是啥好地方。”
何朝花眼眶又红了,为难地说:“可那镯子和钱票怎么回事?”
“什么钱?”乔绍辉不明白。
“箱子里的钱都不见了。”
“什么?!”乔绍辉猛地起身又坐下,低声问,“少了多少钱?少几十块是我拿的,不是贼。”
每次乔绍辉发工资给她,她点清楚后压在箱底存着。
一笔一笔,出账进账会记录,所以也没清点过,可今天掂了掂,明显少了。
不止几十块。
“你拿钱怎么不跟我商量下?”
乔绍辉不悦皱眉:“不是,我拿钱还得跟你打报告?就是……老李家里出了事,找我借钱,我就借了,这不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么。”
撒谎。
夫妻十多年,何朝花还看不穿乔绍辉说谎的心虚样子吗?
如果没猜错,钱肯定给嫂子了。
上个月,嫂子娘家来借钱,说是娘家侄儿生病,得去省城看病。
嫂子偷偷拿了钱,被乔婆子知道后,里里外外骂了好几天,看俩孩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都说救急不救穷,但凡是舅哥赌博,何朝花都不会拿钱。
孩子生病,可怜的终归是孩子。
乔绍辉一个月80块,加上七七八八的补贴,省吃俭用存了不少。
大哥去世,何朝花让乔绍辉送了300块。
前段时间大嫂的娘家侄生病,她手头紧,还是送了100块,又送出几张粮油票给嫂子拿去娘家。免得她不好做人,在婆家受气没有娘家帮衬。
现在想想,一腔真心全都喂了狗,喂了狗!
这一次,她是绝不会再忍让了!
何朝花狠了狠心:“全都不见了,一分也不剩!那全是我们辛苦攒的钱,不能就这样算了,我现在就去报公安!把这个狗贼抓去蹲监狱!”
“真不见了?”
乔绍辉琢磨了一下:“不可能被偷,两孩子天天在家,去哪儿门都上锁,前几天我找衣服还看到了镯子,是不是你换地方藏了?”
说到这里,他虎着脸,“老大,老实交代你和三丫有没有拿?”
何朝花都给气笑了:“当爹的怀疑怎么能孩子偷钱?那昨天你为啥还要维护小光……”
乔绍辉被说得讪讪:“行了,都过去了怎么还提?
“你先别报公安,肯定是记错位置了。我陪你回去找镯子和钱,万一找到了,是乌龙还报公安,影响不好。”
他昨晚在堂屋睡,板凳硌死人了,一夜没睡好,有没有小偷进来能不清楚吗?
这事肯定有猫腻!
“走,回去再找找看!”
何朝花晓得他不到黄河不死心,冷笑:“行,找!”
回去的空档,何朝花又想起一件事。
半年前乔绍辉说要改制了,以后粮油票会逐渐减少。
这几月他才拿回来两张,全靠以前的粮食撑着。
心里有了疑虑,疑问就会越扩越大。
何朝花悄悄跟老大说:“去你爸的单位打探,问他这几个月有没有发粮油补助,具体发了几张,工资有没有变化。别问得太直白了,避着点人。”
“我晓得,不能丢下话柄,影响我爸工作。”
她看着自家大儿子,别看他平时气不出腔不开,一心就知道织毛衣,但脑子活泛,机灵得很。
“对。”
老大一路跑到了乔绍辉的单位。
他经常过来送饭,和门卫认识,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
刚踏进办公室,眼泪抽抽搭搭地往下掉。
迎面走来的李叔看到他,惊了一惊:“小璟,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李叔叔。”老大吸了吸鼻子,“家里被贼掏空了,我爸最近去隔壁村修电线,晚上都不回家,家里人等着粮食救命,我奶让我来问问有没有票……”
“哎呦这可是大事,报公安没?”李叔领着他进来,愤愤不平骂小偷,“票前几天就发了,等老乔修完,估计明天就能带回家了。”
老大急着问:“那还有多的吗?我想借着急用,等我爸回来了补。”
李叔摇头:“最近这票紧俏着呢,一个月就发两张,我们单位还算好的嘞,像别的单位两个月才发一次。”
“我这里倒是有一张,你先拿去用,等老乔回来了想想办法。”
老大感激涕零:“李叔,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李叔被这孩子逗笑了,“哪来的话,走吧,我正好回去,捎你一段路。”
“李叔,我,我……”老大扭捏地拿着票,欲言又止。
李叔叹了一口气:“孩子,有什么说什么。”
老大似乎是不好意思:“我……能预支我爸下个月的工资吗?”
李叔顿时就笑了:“嚯,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走,我带你去跟领导申请。”
到了领导办公室,老大又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领导关心了几句,开了领工资的单子。
“去吧,回去慢点。”
老大又连说了好几声谢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分了点李叔和领导,赶紧跑了。
两人笑着对视,
这孩子真懂事啊!也不知道老乔是怎么教的。
门外,老大看着工资条子。
100块。
还真涨工资了。
他和三丫几个月前就察觉到了他爹的变化。
只是那时还小,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
况且老师说学雷锋做好事,乐于助人是传统美德,他们家帮扶婶娘是对的。
婶娘总在他们的面前哭红了鼻子,还说:“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孝顺你爸,他是个好人,要不是他,我和你四妹妹就没法活了。”
现在想想,明明母亲也帮她,为什么婶娘话里话外只感谢他爹。
直到经历了妹妹取名事件,他明白他爹变了,变得陌生了。
往深想,又说不出具体的变化。
或许长大了才会懂吧。
这件事也是他和三丫真正失望的原因。
以前三丫也和乔光不对付,两人年纪相仿,脾气相同。那时大伯还在,两家从不偏袒任何一个孩子,所以妹妹和他都是小打小闹。
没像现在这样下死手,往死里欺负乔光。
他很明白自己的懦弱,他和三丫怨不着大人,也没办法指责婶娘一句,只能欺负弱小的。
想起这大半年的种种,想起父亲的作践,婶娘的贪心,母亲的委屈。
老大握了握拳头。
他不想再让这种情况继续发生了!
他今年12岁了,老师说他是小男子汉。
他得站起来保护母亲,保护好两个妹妹,不能再让她们受委屈。
回到家,天快黑了。
门口,何朝花推着自行车作势要走:“不行,我还是得去报公安。”
“去什么去!”屋檐下,乔绍辉脸色铁青地望了望天色,“天都黑了看不到吗?要去也是明天再去!”
见何朝花没动,他怒了,“一家人饿着肚子陪你闹了一天!还吃不吃饭了?”
何朝花红着眼瞪他:“找钱的事怎么能叫陪我闹呢?嫂子,你也这样觉得吗?”
慕雅柔冷不防被点到名儿,干干地笑:“弟妹说得对,绍辉,你也别生气了。我现在就去生火,马上就能吃了。”
“小光,你去照顾妹妹。”
乔光不满地吼道:“小婶不能做吗?本来就该她做。再说了,我们家就两张嘴,你们家四张嘴呢,说来说去都是我家亏了。”
乔绍辉一想确实委屈了嫂子,道:“小光说得在理,这么一算我们占大便宜了,以前是我考虑不周。”
“这样吧,朝花,以后你负责做晚上的饭。白天孩子都在学校,家里是几个妇女同志吃饭,就你嫂子来。小光,这不算占便宜了吧?”
乔光咧嘴笑。
还没笑完,就听老大说:“爸,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晚上都是我妈烧的火?以前奶奶说轮流做,是我妈心疼婶娘,小白眼狼忘了,难道你也忘了?”
乔绍辉瞪他:“老大!你跟着添什么乱!”
乔光:“你才是小白眼狼!”
慕雅柔:“乔光,不许这么说大哥,大哥说你,你就该受着。因为你是弟弟,弟弟就要尊敬哥哥,懂吗?”
乔光咬唇,倔强地把头偏开:“哼!”
老大压根就没看婶娘和堂弟,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在父亲身上:“爸,我说得不对吗?那我去问奶奶,轮流做的这规矩还算不算。”
说完,他帮何朝花将车推进来:“妈,明天再去吧。”
何朝花和儿子对视一眼:“好,妈听你的。”
见他们俩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乔绍辉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了,简直被养废了,连小光的一半都赶不上。”
慕雅柔没吭声,但眼神有些阴冷,老大这是对她不满呢!
东厢房。
三丫刚把哄妹妹睡着了,无聊得数房梁,看到两人进来,一个鲤鱼打滚起来:“妈!哥——”
想起妹妹睡了,又悄声“嘘”了一声。
老大将父亲单位的情况说了。
“妈。”老大看着她,语气认真,“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我长大了,能保护你和妹妹们了。”
何朝花一愣,轻喃:“傻孩子。”
她低头给儿子清理裤脚和杂草和苍耳子,笑着说:“这是大人的事,与你们这些孩子无关。母亲是保护孩子的,怎么能要孩子保护呢?”
“这不一样。”
三丫在旁边迷糊听了半天,鼓着脸郑重地说:“妈,我和妹妹都保护你!”
以为睡着的萦萦兴奋地举起爪子和双脚。
我也是!
他们家要开战咯!
恶毒女配打倒男女主!
何朝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伸手揽住两个孩子。
现在要开始打算了,一、把小叔子偷钱补贴嫂子这件事闹大,最好闹得人尽皆知,还要乔绍辉亲口承认。二、把工作换回来,轻松活儿留给自己干不好吗?非得自讨苦吃。
通过这件事,如果乔绍辉有所醒悟,明白所谓的接济是救急不救穷,不能偏帮,不能欺瞒,夫妻间要坦诚,日子还能好好过。
如果不能,她得为三个孩子好好琢磨琢磨了。
晚上这顿饭吃得格外平静。
一大盆野菜和辣椒炒泡过水的干豇豆,蒸馒头和玉米馍馍。
没有鸡汤,几个孩子吃得慢多了。
三丫吃完嘴一抹拽着大哥起身:“走,我们去喂鸡。”
乔绍辉骂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帮婶娘洗碗,不懂事!”
慕雅柔笑笑:“孩子心性嘛,不碍事。”
以前两人一唱一和,三丫和老大有点不好意思,会帮忙洗碗。
现在,那不可能!
何朝花同样不作声,转身抱着小闺女回房喂奶。
两房起了隔阂,乔婆子看在眼底,没说什么。
走前“啪”的关灯。
不管谁当家,享福的人是她就行了。
夜里乔绍辉要去睡堂屋,当着何朝花的面,指着三丫和老大摇头叹气:“简直白养了!养猪都比养你们省心!”
何朝花低垂头,耐心给小闺女擦手和脸。
白白嫩嫩的小脸蛋,真可爱。
马上要过冬了,得托人去镇上买香香,不然小脸皲裂,可就丑了。
她不理,几个孩子随她对自己的话充耳未闻,还晃着脑袋读书。
乔绍辉又一肚子窝火,转身出去把门关得震天作响。
出来,乔婆子站在漆黑的走廊里,比他还要气:“绍辉,你这媳妇太能作了!几个孩子全被她教坏了!”
可不是。
夜里格外安静,虫鸣狗吠。
乔绍辉心烦意乱,睡不着琢磨了半宿,到天明鸡叫突然理明白了。
何朝花闹,说明她对自己帮衬嫂子不满了。
不能让她闹到公安!
他猛地起身,敲响了西厢房的门板:“嫂子,是我,绍辉,想跟你商量个事。”
“……”
萦萦啃着手指头。
阿巴阿巴地想,不知道她便宜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
天刚蒙蒙亮,何朝花起来给小闺女喂奶,又去割猪草。
喂了猪,卡着饭点到家。
只见乔绍辉站在门口:“何朝花,我就说是你藏忘记了,这不是找到了吗!你瞅瞅什么鬼记性,幸好没去报公安,不然闹乌龙让人笑话。”
门口,乔绍辉举着一对银镯子和几张钱票。
太阳正好升起,照在银手镯上,日光闪得何朝花眼睛一眯。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回去放好!”乔绍辉一脸嫌弃,“这次藏好找的窝,免得忘了瞎冤枉人!”
慕雅柔从西厢房出来,还抱着孩子,手腕箍着襁褓,袖子底下空落落的,见何朝花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来。
她不自然地掩了掩,跟着帮腔:“是啊,弟妹,快去放好吧。要准备吃饭了。”
何朝花默不作声接过,指腹捻了捻镯子。
还有余温。
她看了眼乔绍辉,他回望,皱眉示意她赶紧进来,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嫌弃厌恶。
她竟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厌恶。
何朝花想,乔绍辉用了什么手段,又承诺了什么,竟让慕雅柔拿镯子来充数,掩人耳目。
同时,也说明他理亏了。
偏帮偏倚,太过了。
已经到了越界、会让人看笑话的程度。
何朝花神情淡淡地数了数钱。
还回去。
“和账目对不上,镯子也不是我娘给我的那支,我娘给的那支有划痕,这是谁的?”
“啥?”乔绍辉愣住了。
原本要去后院的慕雅柔僵住了,没搞明白弟妹到底想干什么。
晚上,她和乔绍辉合计,摸清了何朝花的算计。
无非就是心中不平。
想到这,慕雅柔生了气,当初她男人没读书,让绍辉读了书,她何朝花嫁过来就是享福的命,已经压了自己一头。
现在丈夫死了,绍辉念着兄弟之情帮衬她这个嫂子怎么了?何朝花为什么就看不惯,还想继续压着自己?
叔子帮嫂子,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吗?!
到底是一家人。
她为了息事宁人,将丈夫买的镯子拿出来,私房钱也给她。
分明是她何朝花赚了,还想作什么妖?!
慕雅柔再也忍不住,目光直直盯着何朝花:“弟妹这什么意思?怀疑绍辉糊弄你?你不在家,不晓得他里里外外到处找,就是为了找到给你,免得你伤心。摊上绍辉这样的好男人,得好好珍惜。嫂子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村里女人谁不羡慕你?”
“就是!何朝花,你到底想闹什么?”乔绍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明说,咱不打哑谜了行吧?老子怎么就摊上你了,孩子孩子带不好,妯娌妯娌也处不好……”
何朝花打断乔绍辉的话:“我知道,那钱和镯子都被你拿给嫂子了。我理解大哥不在,你好心照顾嫂子。但你全送出去了,让我和孩子怎么活——”
“放你娘的狗屁!绍辉根本没有全部给我……”慕雅柔意识到了什么,“弟妹,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拿镯子和票子?”
乔绍辉恍然大悟,将慕雅柔挡在身后:“原来你的目的在这,所以根本没有小偷,镯子和钱都被你藏起来了?”
乔绍辉越说越气,一脚踹翻了背篼,“你想让村里人看我们乔家笑话?我告诉你!我帮衬嫂子,谁也笑不到我,哪家没点困难?哪家不是互帮互助的?我怎么都没想到你心这么狠,连枕边人都算计。夫妻十多年,我对你太失望了!”
倒打一耙!何朝花的眼泪流出来了。
是委屈,也是愤怒。
她指着乔绍辉的鼻子,字字句句全是泣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涨工资了吗?100块!但你只拿回来80块,粮油票一个月2张,6个月,你只往家里拿了2张!2张!这些,你全都拿给了嫂子!我倒要打听打听,哪个男人宁愿饿自家孩子,却不饿嫂子!”
慕雅柔一点也不想把工作还回去。
那份工作太轻松了,不用下地种田,挑水施粪,也不用大中午插秧,弄得满身都是泥。
体面又干净。
等到了农忙,她不想回来帮忙,还能找个借口。
为什么老天对她如此偏心?总在她过得最好的时候,强行收了回去。
当初嫁给乔老大也是,虽然他比她大十岁,没赶上好时候,没读书,字也不认识。
但他是个好人,对她不差,小叔子和小姑子和她年龄相仿,也挺尊敬她。
她以为日子会慢慢好起来。
好景却不长,弟弟妹妹结婚的结婚,嫁人的嫁人。
她这个当大嫂的,竟然嫁进来三年都没孩子,村里的唾沫星子都快把她淹死了。
每次听到小叔子和弟妹房里传来的声音,她不知有多着急。
弟妹生老大那天,婆婆嘲讽自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听着孩子的哭声笑声,慕雅柔夜里都睡不着觉,怕是弟妹也在背后嘲笑她,不然也不会大张旗鼓让娘家为自己寻大夫。
尽管她在这位大夫的调理下怀孕了,还生了个男娃,她却清楚,自己永远会被弟妹压着,再也抬不起头来。
看着小叔子和弟妹的感情越来越好,一胎接一胎,小叔子还为她作了辛劳诗。
那时村里还没通电,夜空繁星点点,小叔子和弟妹在院子看织女星看牛郎星。
而她却只能自怜,自怜那只会耕地撒种子的沉默丈夫,自怜那不会风花雪月的嘴笨丈夫。
后来……丈夫死了,小叔子宁愿得罪媳妇,也要护着她。
原以为好日子来了,结果又是一场空。
慕雅柔撇开脸,抹了抹眼泪,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知道是弟妹不高兴,嫂子从来没怨过你。”
乔绍辉便跟着说:“她心眼小,眼里容不得沙子,又得理不饶人。”
“那明天我就去找领导,让她……”
乔绍辉刚准备点头。
一个黑影窜了过来:“妈,不要让!你身体不好,让了以后还怎么活?”
乔绍辉低头。
乔光眼泪汪汪地拽着他衣角:“爸爸,你和小婶是不是要逼死我妈啊?我亲爸死了,你就是我亲爸,求你可怜可怜她,别再逼她了。”
慕雅柔的眼泪涌了出来,紧紧抱着儿子,“乖孩子,不怪你爸,要怪只怪我命不好,活该死了丈夫,谁都不怜惜我。”
乔绍辉看母子俩抱成一团,眼睛都哭肿了,心里把何朝花骂了八百遍。
臭婆娘只会欺负自家人,斤斤计较,堪比毒妇!
他真想自作主张把工作给嫂子算了,可一想到何朝花的凶悍,肯定会闹到单位,他又有何颜面面对同事和领导?
乔绍辉左右为难,一边是凶悍的母老虎,一边是孤儿寡母,令人怜惜的嫂子。
“爸,你说句话呀,我妈现在只有你了……”
想到这,乔绍辉咬了咬牙,狠心地说:“让。”
“爸爸你——”
慕雅柔在心里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该……不该对这个男人抱有期望的。
她太傻了。
乔绍辉扶起母子俩,“我重新托人给你找一份轻松的活。”
慕雅柔愣住,一时也不哭了:“真的吗?”
“嫂子,我说真的。”
在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中,乔绍辉拍胸脯保证,“给我点时间,我能办到。”
慕雅柔又哭又笑:“绍辉,嫂子果然没看错你。来,小光,说谢谢爸爸又救了我们娘俩一命。”
乔光抬头,扑进乔绍辉怀里,脆生生喊道:“谢谢爸爸……如果,你真是我爸爸就好了。”
乔绍辉愣住了,心底一酸,大手使劲揉了揉孩子的发顶。
“傻孩子。”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生了老大。
可惜呐,老大没养好,阴不阴阳不阳,大小伙子爱织毛衣,丢人现眼!
此时的大哥,正好织完了一件毛衣。
照着萦萦小不拉几的软身子比了比,大小合适。
等天冷了就能穿。
早年,老大看母亲实在辛苦,天不亮去广播站,到家得下地,喂鸡鸭猪,放牛打猪草,操持里里外外。
晚上就着煤油灯给孩子丈夫做衣服纳鞋子,针扎破了带伤口的手,流了一手的血,没注意摸了摸三丫。吓得三丫两眼一翻,差点厥过去。
后来有灯了,乔婆子更舍不得用。
他看不下去,拿起毛线团学了几天倒是像模像样。
拿到学校课间织,班里的孩子都笑他娘气。
他不在意,还说你毛衣破了,我帮你补补。
说他的孩子支支吾吾:“……这不太好吧。”
“拿来。”
脱下毛衣,看了看针法,三两下就补得漂漂亮亮了。
后来全班同学的毛衣裤子破了回家怕挨骂,都是找他补的,他手艺越发精进了。
他爹骂他没男人味,抽过鞭子,打过手心,还将毛线团全烧了。
他不知道什么是男人味。只知道,他得帮帮他娘,叫她别那么辛苦。
他娘……
他娘听爹的话,也不让他碰了。
还说了番大道理:“喜欢就碰,不喜欢别勉强自己,我还没老呢,不需要你为了我干不喜欢的事。”
他想了半天,抬眼:“妈,你喜欢吗?”
他娘眼一红,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却再也没有大晚上就着月光织毛衣了。
晚上何朝花烧火,乔绍辉帮她递柴。
吃完饭,跟着回房睡了。
夜深人静,乔绍辉翻了个身,抱着媳妇:“朝花,我晓得你对我有意见了,咱夫妻俩敞开肚皮聊聊?”
见女人没吭声,乔绍辉叹了叹气,像是忆起了往昔。
“你嫁进来,咱妈针对你,是我护着你,不知受了她多少骂,说我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娘。你生三丫,也是我在跟前照顾,跑前跑后……夫妻十年,我犯过什么大错没?也就在嫂子这事上关心则乱,翻了大跟头。
“爸死得早,都说长兄如父,大哥对我和妹妹那是没话说。小时候我们俩上学,他得在地里干活,眼里流露的渴望,真叫人心疼呐!我发达了,肯定得拉他一把不是?可他走了,丢下我们走了。”
乔绍辉哽咽了,何朝花听着也难受,嘴动了动,还是没吭声。
“我也心疼侄子,总想弥补他爹不在了的遗憾,却没想到把你和自家孩子忽略了。”乔绍辉巴拉了两下小闺女:“取名那事,怨我,是我忽略了她。”
她不委屈,委屈的是闺女。
乔绍辉:“是我不对,活该媳妇和我离心,孩子和我不亲热,我该打!”
说着抬手要扇自己,何朝花赶紧摁住:“大晚上的孩子们都睡了,别吵吵。”
“媳妇儿,别气了成不?”乔绍辉笑了,“我现在算是回过味来,她才是我亲闺女呢,我大哥的终究是侄儿,隔了一层。
“我想了想,要不我重新给闺女取个名?这次听你的,你说取什么就是什么。”
萦萦:“……咿呀咿呀!!”
不要,不要!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何朝花拍了拍怀中的闺女,婉拒:“不用,老大取得就很好。”
她喜欢,三丫也喜欢,小闺女应该也是喜欢,每次叫她都会咿呀咿呀应几声。
“……那行。”乔绍辉拍了拍她,“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他一秒入睡,很快响起了呼噜声。
何朝花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萦萦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听到隔壁大哥和二姐咬耳朵。
“三丫,你说咱妈会原谅爸吗?”
三丫气愤地鼓起嘴:“不原谅!”
“咯咯喔——”
唤醒了安静的村落。
烟囱升起了烟,传来锅碗瓢盆和说话闲杂声。
看老二家两口子和好如初,乔婆子也不干瞪眼骂街了。
她看不惯两媳妇,但总比吵吵闹闹为难儿子强。
吃过早饭,何朝花和慕雅柔去棉花厂的广播站换工作。
两个闺女留给乔婆子照看。
在路上,妯娌俩你一言我一语说体己话。
慕雅柔道:“弟妹,男人走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怕婆家嫌弃,怕娘家为难。小叔子帮衬,我不免贪了心。嫂子郑重向你道歉。”
“哪的话,”何朝花没接自己有错的话茬子,只道,“嫂子不踏实是对的,一切都过去了,日子会慢慢好的。”
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慕雅柔抿了抿唇,也就不再说什么。
到了棉花厂。
大姐惊讶地看着何朝花:“朝花,你咋回来了?”
慕雅柔说:“我和朝花来换工作,王领导来了吗?”
大姐哪里不明白,热情地说:“在呢,在呢,我带你们去。”
王领导在办公室喝茶吐沫子,一听这事,拧了眉问慕雅柔:“可是家里出了事?”
“没,没,家里好得很。”
王领导虎了脸:“朝花,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好好的工作怎么又要回去?”
慕雅柔忙摆手解释:“是我要还的。”
“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么?工作认真,努力负责,对这份工作付出了极大的热血,要不是有人撺掇,怎么会放弃?”
何朝花懂了领导要帮嫂子,没理他,只是转向慕雅柔道:“嫂子,是不是你说干不习惯要换回来?说还是下地好。”
慕雅柔愣了愣,似乎有些委屈,但还是点头:“是,是。”
“何朝花,你咋还咄咄逼上人了?”王领导拍桌子,眼睛只看慕雅柔,“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大姐嗑着瓜子,“王领导,人家妯娌都要换,你怎么还拦着呢?”
“去去去,有你说话的份么,活干完了吗?”
大姐乐了:“这不等朝花来干么?她是广播站的一把好手,也是我们食堂的好手哟。”
正巧有几个工人来拿东西。
“哟,朝花要回来了啊?”
“这下好,又能吃到朝花做的鱼了,那可是一绝。”
“王领导,工作本来就是朝花的,两边都同意,您就别当恶人,赶紧换吧,别耽搁上工了。”
王领导这才不情不愿写了情况说明。
“你俩交接好就能换工了。”
何朝花和慕雅柔签完字,和大姐一起离开。
王领导见几人的衣角消失在门后,故意嚷嚷:“给出去又要回来,不是个实诚人。我老王最瞧不起!可怜的慕同志,失去丈夫孤身带孩子,有人看她好欺负就往死里欺辱,一群没良心的畜生!”
何朝花停下脚步。
那种面对乔绍辉时,堵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感觉又来了。
想也不想地回头。
“王领导,你是在说我吗?“她推开门,目光坦荡,“你们都觉得我在欺负嫂子?”
王领导没想到她竟敢开门反驳,一时愣了,支支吾吾。
何朝花喊住慕雅柔:“嫂子,请你告诉领导我有没有欺负你,我欺了,你可以找领导做主。如果你不想物归原主,那就跟领导明说,我不计较那些钱丢的事——”
慕雅柔忙说:“朝花,嫂子该谢你,让我在这份工作学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我永远都会记得,东西是你的,我不抢。”
她说完便离开了,背影单薄可怜。
大姐咂吧咂吧嘴,翻了个白眼。
何朝花说:“听到了吗?她主动还的。王领导,以后别误会了,免得大家都不好做。”
转身,关门。
“诶,诶……”
何朝花和大姐一起下楼。
大姐讲得眉飞色舞:“你嫂子给老王送了好几次礼,小陈还在办公室看到她给老王补衣服呢。都是女人,几斤几两什么手段还不清楚么?”
“我还听你们村里人说,你男人给她闺女取名字……”大姐看她没生气,继续问,“真的假的,你闺女名是老大取的?”
事到如今,她不怕别人笑她抓不住男人的心,更不怕旁人瞧笑话。
早在乔绍辉偏帮,和乔光你一口爸爸,他一口乖儿子的那一刻。
她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男人都不在乎,那她还在乎什么?
何朝花有些难堪:“……嗯。”
“哎呦,天菩萨!你可得防着,我老早就看她不对劲了。都说寡妇怕门前是非,宁可避嫌也不掺和,你嫂子什么事都要掺一脚,能不惹是非吗?也是作的。”
“该让她吃点教训,低调做人对自己对孩子都好,免得惹人话柄,谁叫咱们女人软弱可怜呐。”
何朝花挺感激的:“姐,您说得太对了,唉,这年头只有真诚人才会讲真心话,别人都戴着一张面具跟人谈心,哪像您,对我无私奉献。”
大姐被她哄得心花怒放,又讲了不少道理,还说了她不在时的八卦和注意事项。
乔家村。
李婆子今天偷偷在家挤牛奶,作为村里唯一养了牛的人家,千叮咛万嘱咐几个孙子,别让人知道,特别是乔家那鬼精的丫头。
结果挤到一半,那丫头抱着妹妹,黑乎乎的小手勾着奶罐子,甜甜地问:“婆婆,我妈不在,妹妹饿了,能不能借点……”
李婆子不想给,就问:“三丫,你咋不回去守家,免得又遭小偷了。 ”
三丫把妹妹放在地上。
萦萦闻着牛粪和鸡屎,屏住呼吸。
二姐,好臭啊!你为什么还能趴在地上看牛出奶,还能用八卦降低人的警惕:“我家没遭小偷啊,是我爸偷偷把钱和牛奶拿给了婶娘,要不然我也不会上您家讨。”
“啊?”李婶子没想到还听了个瓜。
三丫叹气:“婶娘真贪心,有我妈的工作,还贪我家的钱,我爹也是个糊涂蛋,不如虎子哥的爹聪明。”
“那是,十里八乡再也找不出虎子爹……”李婆子晃过神,死丫头,又忽悠我。
三丫见李婆子不吭声,苦恼地问:“婆婆,大人是不是都这么贪心?”
李婆子干干笑,你们乔家一个德行,你不贪心上我家讨牛奶?
“三丫,真没了,再挤牛就要哭了。”
三丫指着窗台上已经灌满的牛奶:“那就倒挤好的,行行好嘛,婆婆是乔家村最善良的婆婆,我奶和您根本不能比。”
你奶那尖酸刻薄样,哪点都比不上我!
“那,就一点,虎子还要喝的。”李婆子后悔了,觉得心软要不得。
“谢谢婆婆,您是大大滴好人!”
李婆子咧嘴笑,随即又抿紧,一脸严肃地往罐子里倒牛奶。
倒了一点。
三丫眨巴眨巴眼:“婆婆,再来点,我妹妹饭量大,不够喝。”
继续倒。
三丫:“婆婆好厉害,竟然一点都没洒,不像我妈,手抖得很……”
那当然,何朝花也不能跟我比,我还年轻着呢!
直到倒满了,李婆子又着小丫头的道了,怒了:“以后不许来了!”
三丫把奶罐子挂胸口,抱起在地上打滚的妹妹:“等下次我姥姥送牛奶,我还您!”
“最好是!”李婆子嘀咕。
三丫抓起妹妹的手:“来,跟婆婆挥挥。”
萦萦揪起小脑袋,眼睛大大的,“咿呀咿呀”吐了个小泡泡。
似乎在说,谢谢大好人婆婆!
李婆子咂吧嘴,觉得乔婆子走大运,有这么水灵灵的孙女还嫌弃。
“行了行了,赶紧走!”
她就当给自己积福了,但八卦还是要传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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