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寺。
谢胤琛将姜卿吟轻轻放下,转身便要离去。
不料脚踝处忽地一紧,低头看去,姜卿吟正用脚尖勾着他的小腿,似笑非笑:
“你就这么走了?我这脚伤还没好呢。”
一旁的佩兰忙接口道:“阿七不是随身带了药吗,快点给小姐疗伤呀。”
谢胤琛无奈,伸手入怀掏出药膏,在姜卿吟面前缓缓蹲下。
他伸手握住她的脚踝,褪去鞋袜,将那只素白的小脚轻轻放在自己膝头。
正待上药,姜霜白急匆匆闯了进来,见状惊呼:
“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子?”
谢胤琛慌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卿吟却神色淡然,漫不经心道:
“他是我的影卫,哪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姜霜白皱着眉头,仍不赞同:“可是他终究还是个男的呀。”
谢胤琛进退两难,犹豫道:“要不……让佩兰来上药?”
“快动手,别废话,这是命令。”
姜卿吟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谢胤琛只得继续,指尖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红肿处,又缓缓揉开。
待上完药,姜卿吟起身去给母亲上香。
谢胤琛走到寺外透气,姜霜白却跟了出来,小声唤道:
“阿七哥哥,我看那悬崖上长的花特别好看,你可不可以摘下来给我?”
谢胤琛略一思忖,点头应下,转身便朝着悬崖走去。
等他费尽周折采回花,却不见姜霜白踪影。
只见姜卿吟正与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相谈甚欢。
那男子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姜卿吟清冷绝美的脸上竟难得浮现出笑意,谢胤琛见状,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片刻后,男子离去。
姜卿吟头也不回,冷冷开口:“你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谢胤琛走上前,沉声道:“他是谁?”
“与你无关。”
“难道你还有别的影卫?”
姜卿吟语气愈发冷淡:“那也和你没关系。”
谢胤琛胸口发闷,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姜卿吟又道:“把花拿出来。”
“什么花?”
“还装傻?又想我把你扒光?”姜卿吟眼神凌厉。
谢胤琛无奈,只得掏出怀里的花:“这是全部了。”
姜卿吟并不相信,伸手扯开他的衣襟。
看着他健硕的胸膛,确认没有藏花后,才收回手。
她接过花,狠狠摔在地上,又用力踩碎,冷声道:
“身为我的影卫,一天天的不干正经事!”
谢胤琛看着满地狼藉,眉头紧蹙,却终究没有辩驳。
山道蜿蜒,暮色渐浓。
姜卿吟给母亲上完香,正要下山时,姜霜白气喘吁吁追上来,裙摆沾着草屑,眼巴巴望着谢胤琛:
“阿七哥哥,你没有去给我摘花吗?”
谢胤琛喉头发紧,还未开口,佩兰已冷嗤一声:
“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老是拜托男人替你干这干那的?”
“可是我没有女性朋友,只有男的愿意搭理我……”
姜霜白眼眶泛红,绞着帕子。
“那你不应该好好反省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佩兰扶着姜卿吟,话里带刺。
姜霜白顿时涨红了脸:“你一个下人,也敢对我指指点点?”
“你不是说人人平等吗?那我说你几句怎么了?”
佩兰挑眉,“还是说你想要的只是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等级森严?”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姜霜白跺脚,泪珠在眼眶打转。
谢胤琛忍不住开口:“佩兰姑娘,你别说了。”
“就是看不惯她!”佩兰扭过头去。
恰在此时,姜霜白突然“哎哟”一声,踉跄着扶住树:
“好疼呀,我也扭伤脚了,阿七哥哥可不可以背我?”
“不行,他是大小姐的影卫。”佩兰将姜卿吟扶得更紧。
姜霜白望向姜卿吟:“姐姐不是有你扶着吗?”
“我的脚又疼了。”
姜卿吟垂眸,声音淡淡,“阿七,你继续背我下山。”
谢胤琛刚挪动步子,衣摆却被轻轻扯住。
低头撞见姜霜白泫然欲泣的模样,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你到底是谁的影卫。”
姜卿吟的声音裹挟着寒意。
谢胤琛喉头滚动,终究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
背上覆来熟悉的重量时,姜霜白的抽噎声渐渐远了。
山风掠过松林,姜卿吟的发丝扫过他耳畔。
温热的气息突然贴上耳垂:“是不是很火大?”
谢胤琛喉结剧烈滚动。
他当然火大。
这火自她方才扯开他衣襟时便种下,此刻随着她吐字时若有若无的触碰,烧得下腹发烫。
山路崎岖,他屏息稳着步子,生怕背上人察觉他异样的心跳。
国公府内。
姜霜白一瘸一拐扑进柳姨娘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爬山累死了,扭伤了脚阿七哥哥也不肯背我,可他却去背姐姐,还替她揉脚!”
姜父手中茶盏重重一搁,茶渍溅在案上:“卿卿,是不是真的?”
“是又如何。”
姜卿吟垂眸抚着衣袖,语气寡淡如水。
“成何体统!”
姜父猛地起身,震得满案笔墨乱颤,“你可是要嫁给太子的,怎可和其他男子搂搂抱抱!”
“影卫正是太子安排在我身边的。”
姜卿吟抬眼,眸光清冷。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太子竟会亲自上阵。
这话惊得姜父一愣,转瞬又怒目圆睁:
“那也不是你和影卫举止亲密的借口!那个影卫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姜霜白拽着父亲衣袖晃了晃:
“爹爹算了,不关阿七哥哥的事,明明是姐姐命令他背自己的。”
“你胡说什么!”佩兰气得脸涨通红,“分明是你……”
“我才没有胡说!”
姜霜白躲在柳姨娘身后,哭得梨花带雨。
姜父气得手指发颤,指着姜卿吟骂道:
“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传出去还得了!”
“我行得正坐的直。”
姜卿吟转身便走,裙裾扫过门槛。
“不知羞耻!”
姜父的怒吼撞在朱漆门上,惊飞檐下宿鸟。
姜卿吟脚步未停,廊下暮色渐浓,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佩兰小跑着跟上,嘴里还在嘟囔:“明明是那丫头……”
“不必说了。”
姜卿吟抬手拦住她的话,指尖凉意渗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