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出来也只是自讨无趣，鸡同鸭讲。但不说，又觉得太过憋屈。想到一辆奔驰E级的价格，五十多万，她心里不禁冷笑。
这些年，他们的生活也不过刚宽裕起来。她向来不看重物质，以往她用自己的积蓄补贴生活也好，靠兼职的稿费分担梁知远的支出也好，从来没和他提起。一开始是她恋爱脑作祟，热恋时觉得梁知远处处都好。再加上迟来的叛逆，父母的反对，让她生出了一种为真爱飞蛾扑火的孤勇。
如今想来，只觉得幼稚可笑。后来她确实看到梁知远作为少数族裔，在学校的晋升有多艰难，她心疼，也理解他自负背后的敏感与自卑，所以从不提自己默默的付出。
可现在看来，是她错了。正是她的包容与隐忍，让梁知远误以为，他是真的“翻身做主”，可以理直气壮地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她在心里飞快算了笔账：美国那套独立屋卖掉后，扣除剩余贷款，到手约三十多万美元，加上平日的投资和储蓄，最多也就三百五十万人民币。而梁知远张口就要买辆五六十万的车，丝毫不顾虑未来的家庭开销和财务规划。
林舒窈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我真搞不懂，我们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
梁知远似乎被戳到痛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压下情绪，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我又不是只靠工资吃饭，企业那边也有顾问收入，这些年理财收益也不错。我现在的身份，开辆像样的车，怎么了？”
林舒窈不再反驳，只是淡淡笑了笑。她忽然意识到，人千万别盲目地被“和自己不一样”的人设吸引——你以为那是倔强、独立、坚毅，其实不过是偏执、自私和虚荣。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是在等一个真相。
回杭城的时间很快定下。林舒窈打电话告诉爸妈具体到家的时间，也顺带提了梁知远会一起同行。
电话那头，母亲愣了一下，但很快温柔回应：“好啊，回来就好。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好好过吧。我们年纪大了，也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过得开心。”
林舒窈听着，鼻尖微酸。大概人到了一定年纪，真的会变得柔软吧。放在过去，她很难相信那样一句话会从自己那个“女强人”母亲嘴里说出来。
她知道，爸妈是真的在用尽力气放下成见，只为给她留一份体面和余地。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大年二十九。
天还未亮，两人便驾车出发。最终，林舒窈还是没拗过梁知远，他如愿买下了那辆奔驰。
一路上，梁知远专心开车，林舒窈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冬季风景。虽略显萧瑟，但少了北美冬日的刺骨风雪，心里竟生出一股久违的安宁。
抵达杭城时，已是下午。前两年，母亲退居二线，将公司交由职业经理人和舅舅打理，生活一下子松弛下来，便和父亲搬离了原来学校的家属院，住进了郊区别墅。
起初母亲还担心父亲上下班不便，后来她才知道，那年母亲曾生过一场病，病愈后，父亲便劝她放下事业安心休养。郊区空气好，院子大，适合散步和养身，父亲于是决定陪她搬来，每天宁愿多花两个小时通勤也无怨无悔。
这套房子林舒窈记得早就买下了，一直闲置未住。前几天母亲发来新地址时她还愣了一下，也就随口和梁知远说了句“爸妈退休搬去了郊区”，并未多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