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门口，进门时动作很轻。
林舒窈已经换好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心理学文献。听到门响，她抬头看了一眼，只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嗯。”他点头，脱了外套挂好，又装作随口问：“今天路上堵吗？”
林舒窈抬眼，有些意外他的关心：“不算堵。”
梁知远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像是在给自己一点时间。最后还是转了话题：“前几天我确实过分了……不该在过年期间闹成那样。舒窈，我压力真的很大。工作上不顺，国内也没那么简单。派系复杂，很多事你不知道，我也有我的无奈。”
林舒窈听着，脑海里浮现过去无数次他道歉后的重复循环。可能这真的是他们在一起后，他认错最多的一段时期了。
她没说话，只是起身走进卧室收拾衣服，“我最近晚上要看文献，睡得晚。你白天上班辛苦，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去客卧睡。”
梁知远跟了上来，“你是要和我分居吗？”他的语气没有往日的烦躁，反倒带着一丝委屈，仔细听，还能听出隐约的讨好。
林舒窈一边从衣柜里拿衣服，一边平静地说：“我们都该静一静。最近太多事了，给彼此点空间，也挺好。”
想到楼下那个虎视眈眈的沈子彦，梁知远心头一紧。他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冷着她，更不敢逼她，生怕给那个人更多可乘之机。更别说，前几天叶晚晚留下的抓痕，至今还没彻底褪去。
林舒窈低头翻找衣服，眉头微蹙，随口问了句：“我那件灰蓝色真丝睡衣呢？怎么找不到。”
梁知远顿了一下，神色闪烁了一瞬，“我想着刚搬回来，把咱们的衣服都洗一遍。没注意那件是真丝，不能机洗，洗坏了，就扔了。还有另一件……也不小心弄坏了。我订了同款，明天就送到。”
林舒窈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拿了另一套衣服去了客房。
厨房里，梁知远站了会儿，突然走向冰箱，打开门又关上，像是在自我说服一般。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下厨了，可今天，他想做点什么。
“你想吃点什么？”他站在客房门口，探头问。
林舒窈翻着书，头也没抬，“我不太饿，待会儿自己煮点馄饨就行。你想吃什么，就做你自己的，不用管我。”
梁知远像被刺到一般，声音一紧，“哪来的馄饨？”
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林舒窈终于抬头望向他，“我妈包的，冻好了，放在冰箱里。”
梁知远愣了几秒，才低低“哦”了一声。
他站在原地，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脸。沈子彦在外人眼里强势有手段，在林舒窈面前却总能变成那个温柔、可靠、善良无害的大哥哥。
他怕的不是这个男人太锋利，而是太会扮弱。他怕的是，那些他当年用过的体贴入微，如今都被那人拿去，一招一式，用得更好。
厨房里传来水烧开的声音，梁知远站在灶台前，看着水汽缭绕翻腾，忽然有些恍惚。他记得上一次为她煮馄饨，还是他们刚结婚那年。
那时他们租住在学校附近的小房子里，林舒窈工作很忙，他怕她不按时吃饭，休息日便两人一起包很多馄饨，冻在冰箱。她加班回来，他就煮一碗热腾腾的宵夜，滴两滴香油，撒点紫菜虾皮。再冷的天，心里也觉得暖。
而现在，与其说他是在找回当初的体贴，不如说是在赎罪。仿佛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就没有那些欺骗与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