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临川的小手在掌心里蜷了蜷,抬头时正撞见赵丽转过来的脸,那双画着细眉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
“等等,小队长。” 赵丽忽然开口,扭着腰肢走过来,辫梢在晨光里晃成一道黑影,“我瞧这小娃娃挺伶俐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他帮着喂喂鸡?村里的鸡仔正缺人看顾呢。”
四周的窃笑突然明晰起来。苏念卿按住正要开口的临川,向前半步挡在孩子身前。
她闻到赵丽身上若有似无的雪花膏味,与晒谷场上的牛粪味混在一起,刺得鼻腔发疼。
同为新知青,赵丽却急着在小队长面前表现,还想拿孩子当垫脚石,这让苏念卿心头腾起无名火。
“赵知青记性不大好?”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临川不是知青,粮食关系可不在这里挂着......” 她故意拖长尾音,“再说了,四岁的孩子能拎得动鸡食盆吗?赵知青这么热心,不如先教教我们,怎么在下乡头两天就学会踩着别人往上爬?”
人群里响起嗤笑。
旁边一个婶子扯着嗓子帮腔:“可不是嘛!一个小女娃心可真黑,谁家会安排一个几岁的娃娃干活!”
赵丽的笑容僵在脸上,脸颊腾地涨红:“知青要发扬风格......”
“少拿大道理压人!” 苏念卿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直逼赵丽,“要发扬风格,赵知青怎么不主动请缨去沤肥组?哦,原来是嫌又脏又累,只敢把别人往火坑里推?”?
李福顺脸色一沉,重重咳嗽两声:“苏念卿,别在这儿胡搅蛮缠!队里的安排自有道理!”?
“道理?什么道理?就因为我带着孩子,就该被人欺负?” 苏念卿猛地转头,目光如炬,直直盯着李福顺,“李队长,沤肥组多苦多累,大家心里都清楚。您这么安排,到底是队里的意思,还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李福顺被她看得发虚,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还梗着脖子强撑:“队里的安排轮不到你质疑!不想干就滚回城里去!”?
“好啊,李队长这话可说得漂亮!” 苏念卿怒极反笑,声音拔高,引得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我响应号召下乡,可不是来这儿受你和某些人欺负的!今天这事儿,必须说个清楚!”
李福顺本来就是一个混不吝的二流子,要不是他叔是大队会计,他根本也捞不到这么一个小队长的清闲差来做,现在被一个刚来的知青如此说。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直接抓起喇叭狠狠砸在地上:“反了反了!你一个小小的知青还敢骑在我头上,我想要安排你做什么,就给我听着!” 他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就被旁边几个村民眼疾手快拦住。
这要是众目睽睽之下,出现村民殴打知青的事,那可就大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支书杨建国和村长许和平黑着脸大步走来。
杨建国的草帽檐下,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直直剜向小队长李福顺:“李福顺!你当自己是土皇帝?新来的知青谁去沤过肥?还是个女知青,这不是欺负人吗!
怎么还想动手打人,你这个小队长也不要做了,今天叫他李大奎来找我。”?
许和平重重哼了一声,粗糙的手掌拍在石磨盘上,惊得众人一哆嗦:“公社下派知青,是来接受锻炼的,不是来遭你磋磨的!”?
赵丽脸色瞬间惨白,往后缩了半步,辫梢都跟着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