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丁婶手巧，等会儿挑块红布，回头让她帮忙给新娘子缝对枕套。”齐婶边走边说，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冷风里散开。
“看看有没有金线，绣个‘囍’字好看。”宋狸笑着应道。
服务社门口早已排起长队，玻璃柜台里摆着新到的红双喜搪瓷盆、牡丹花暖水瓶，还有印着“囍”字的毛巾。齐婶买了红布和金线，掏出攒了半年的工业券，换了两个红脸盆，又咬牙买了包“大前门”香烟，这是给迎亲时散喜烟用的。
“不知道这糖票够换二斤水果糖不？”齐婶数着手里皱巴巴的票证，眉头紧锁。
宋狸从兜里摸出自己存的一斤糖票，塞进齐婶手里，“婶子，我这还有，先紧着爱国用。”
齐婶眼眶一热，攥紧她的手，“你这孩子。”
宋狸又跟着齐婶去新房帮忙布置，齐爱国和后勤处的小战士已经提前刷了白灰墙，她在墙上、窗上、门口都贴上红“囍”字，看着喜庆不少。
丁婶帮做的金丝枕套已经完工，针脚细致，宋狸套好枕头后抚平上面的褶皱。
齐婶抖开大红牡丹花的床单，“这床单得铺平整，新娘子讲究这个。”宋狸又赶紧抓住两个对角抻平褶皱。
床底下塞着新打的樟木箱，里头装着齐婶给儿媳准备的嫁妆：一对绣花枕巾、一条毛毯、一套新打的红喜棉被，还有印着“上海”字样的搪瓷缸。
正忙活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晏无妄和几个战友扛着桌椅进来，军装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放这儿就行。”晏无妄指挥着，抬眼看到宋狸站在床边，手里还捏着红床单一角。两人目光一碰，对视着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齐婶瞅准机会，把一包水果糖塞给宋狸，“去，给大伙儿分分。”
宋狸红着脸，他们结婚时都没发糖，这会儿倒是发上了。把糖一颗颗分给战士们，轮到晏无妄时，他掌心朝上接过，指尖在她手心轻轻一挠，痒得她差点缩回手。
“谢谢小嫂子！”小战士们起哄。晏无妄瞪他们一眼，众人立刻噤声，可眼里全是笑意。
苏木秀和齐爱国结婚这天，天气格外好。
宋狸一大早就去了苏木秀的宿舍帮忙。苏木秀穿着崭新的红裙子，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脸上抹了淡淡的胭脂，比平时更显秀丽。宋狸帮她整理衣领，笑着说：“真好看。”
苏木秀抿着嘴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嫂子，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宋狸拍拍她的肩，“齐营长是个好人，你们会幸福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齐爱国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胸前别着大红花，带着几个战友来接亲了。宿舍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喊着：“新娘子出来喽”。
按照习俗，娘家人要拦门讨红包。苏木秀的几个表姐妹堵在门口，笑嘻嘻地伸手要糖。齐爱国红着脸，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分给大家。他的战友们起哄：“不够不够！再来点！”
齐爱国又摸出几个红包，这才被放进门。看到端坐在床边的苏木秀，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营长突然手足无措起来，站在原地傻笑。战友推了他一把，“愣着干啥？背媳妇儿啊！”
在一片哄笑声中，齐爱国弯腰背起苏木秀，大步往外走。苏木秀伏在他背上，羞得把脸埋在他肩头。宋狸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