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磨磨蹭蹭地走到餐厅,只见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早餐,中西式都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坐下吃点。”他自顾自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不……不用了,邵总,我……”
“我问你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站着。”他打断我,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我只好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拘谨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他慢条斯理地用着餐,偶尔抬眼看我一下,也不说话。餐厅里只有刀叉碰撞瓷盘的轻微声响,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我如坐针毡。
终于,他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我:“有没有想过,干点别的?”
来了!我就知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问题,昨晚就让我辗转难眠。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想过。”
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会这么干脆地承认。
“不过,”我顿了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邵总也知道,我学历太低,没什么好选的。送外卖挺好的,多劳多得,时间也自由。”
至少,不用看人脸色,不用被呼来喝去……除了偶尔遇到几个奇葩客户。
邵东阳听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端起咖啡杯,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他这反应,又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点头是什么意思?是认同我的说法,还是觉得我没救了?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邵总,”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我先走了?”
他“嗯”了一声,依旧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这声“嗯”,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是同意了?还是……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站起身,如蒙大赦,转身就想往外走。那两万块钱的事,我还是用微信转回给他吧,当面说,我怕自己又被他三言两语堵回来。
刚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调子:“陈芳萍。”
我停下脚步,心里一紧,回过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他终于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我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的专属司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嘀咕,不好当就不好当呗,我也没想削尖了脑袋往上凑。他那“专属司机”的帽子,金光闪闪,我可戴不起,说实话,也不怎么稀罕。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栋足以当5A级景点的豪宅,连张妈精心准备、香气扑鼻的早餐都没敢多看一眼,生怕多待一秒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或者自己那点可怜的定力彻底崩盘。
那两万块的“车费”,我当天下午就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用微信原路退回,还特意编辑了一条言辞恳切到自己都快信了的附言:“邵总,车费太过贵重,无功不受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昨晚非常感谢。”
结果,信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不,比石沉大海还让人心焦,因为那笔明晃晃的转账记录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我和他那几乎没几句对话的聊天界面里,24小时过去了,他既没有点击收款,也没有回复只言片语。
接下来三天,我几乎每隔一小时就忍不住点开看一下,那“待收取”三个字像个无声的嘲讽,时刻提醒着我那个荒唐的夜晚,以及我们之间那道深不见底、填也填不平的阶级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