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听着徐氏那带着刻薄劲儿的话,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他知道徐氏一直看他不顺眼,总觉得他病歪歪的,又不像徐文彦是长子长孙。
小时候,他因为体弱多病,总是小病不断,徐氏就没少埋怨他“娇气”、“糟蹋粮食”。
可他是真的从小营养不良,身体底子差,他注重卫生只是想少生病而已,这跟娇气有什么关系?
他默默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井水,认真地洗着手,用指甲抠了抠指缝里的泥土。
等他洗完手进到堂屋,徐文彦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了。
老旧的方桌上,摆着一盘绿油油的野菜,另一盘是金黄色的炒鸡蛋。
徐飞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桌边围坐着徐老头、徐氏、徐有德、徐文彦、徐老二和王翠莲。
在堂屋靠墙的角落里,摆着一张小矮桌,三房的三个女儿正低着头,默默地吃着她们面前的野菜糊糊。
桌子就这么大,她们平日里只能在角落里吃饭,别说鸡蛋了,连碗里的野菜都比桌子上的粗糙。
“来来来,飞子,快坐下吃饭!”
徐老头招呼道。
徐有德给徐飞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堆在徐飞的碗里。
徐飞乖巧地说了声“谢谢大伯”。
“飞子,今天在学堂写字怎么样?钱塾师教的都明白吗?”
徐有德问道,“要是哪里有不懂的,回来可以问大伯,大伯教你。”
徐飞刚想回答,旁边的徐文彦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声音带着一股子显摆的劲儿:“爹!钱先生今天夸我字写得稳当多了!他说我比之前有进步!”
徐氏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哎哟,我大孙子就是厉害!钱先生都夸了!”
“文彦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伶俐,这字也写得越来越好了,将来肯定能考个秀才,光耀门楣!”
徐老头也捋着下巴上的几根胡子,笑着点头:“文彦这孩子,是块读书的好料!好好念书,将来定能出人头地!”
一家人围着徐文彦夸个不停,徐飞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
等大家的夸赞声稍微停歇,徐有德又看向徐飞。
徐飞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然后才抬起头:“还……还可以吧。”
徐老头听到他这么平淡的回答,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毕竟徐文彦被夸得那么热闹,徐飞这句“还可以”显得实在太平庸了。
但他转念一想,这孩子才五岁多,跟九岁的徐文彦比,能写成那样已经不错了,不能要求太高。
五岁半的孩子能去学堂,已经比村里绝大多数孩子强了。
一旁的徐老二没有说话,只是端着饭碗,若有所思地看了徐飞一眼。
吃完饭,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吃完饭就休息的习惯。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农家人的基本作息。
即使不是农忙时节,饭后也得继续劳作。
王翠莲得去猪圈喂猪,去鸡窝收鸡蛋。
徐老二则是去地里,把今天翻的地再细细地拢一遍,把土块敲碎,方便播种。
徐飞虽然小,但也跟着王翠莲出了门。
他手里拎着个小木桶,跟在娘身后,准备去捡鸡蛋。
捡着捡着,徐飞感觉自己身前一暗,一只有力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抬头一看,是徐老二,他爹。
徐老二脸上带着泥巴和汗水,额头上还沾着几片草叶,但露出的笑容却带着一股子温暖和憨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