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二浑身一僵,手里的筷子也捏不稳,菜汤顺着筷子滴到碗里。
他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眼睛慌乱地瞥向徐飞,又赶紧收回目光,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翠莲一听徐氏的质问,吓得手一抖,碗差点掉地上。
而桌子另一头,三房的徐老三和赵氏夫妻俩,这会儿也忍不住看过来。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好奇。
但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带着点期盼的紧张。
他们三房,在这老宅子里是受气包中的受气包。
因为没有儿子傍身,徐氏使唤他们夫妻比使唤长工还狠,地里地外、家里的活儿都堆给他们,吃穿用度却是最差的,手头从来没宽裕过。
他们俩心里憋屈得要死,却敢怒不敢言。
现在,听徐文彦说徐老二竟然能悄悄吃上肉包子,徐氏又质问徐老二是不是藏了私房钱……
要是徐老二真的藏了私房钱!
那是不是说明,这老宅子里的油水,也不是完全捞不着?
是不是说明,他们三房也许也能……也能想想办法?
赵氏紧紧地攥住了徐老三的手,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了,却丝毫没有察觉。
他们夫妻俩一眨不眨地盯着徐老二,等待着他的回答。
徐氏的质问还在继续、
“说啊!老二!你哑巴了不成?!那钱哪儿来的?!是不是你偷偷藏了钱?!”
徐老二浑身一抖,像是被这一声震回了魂。
他抬起头,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的声音。
“是,是我去扛大包赚的钱。”
“……还有,还有翠莲去镇上给人家扯布,给,给人家做衣服,剩下的零碎布头……”
他本来是想说,扛大包一天累死累活就几个大子儿,给人家做衣裳,一针一线都是血汗,省吃俭用才抠出几个铜板。
可话到嘴边,一看到徐氏那能滴出水的脸,嘴巴跟灌了铅似的,什么辩解都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嗡嗡的,全是徐氏这些年灌输给他的那些话——你是儿子,你就得听我的!这个家是你爹娘的!
你的就是家里的!你吃家里的、喝家里的,连你婆娘孩子也是家里的恩典!
敢藏私房钱就是挖家里的根!就是不孝!
徐老二被这些话Pua了三十几年,骨子里已经刻下了服从的印记。
他攒那几个铜板,真就只是想偷偷给阿飞攒着,怕孩子将来用得着,怕孩子在外面被人欺负没个傍身钱。
做梦也没想到,这点小心思竟然被当场揭穿。
“扛大包?扯布做衣裳?”
徐氏冷笑一声。
“我呸!你当我是死人吗?家里供你吃供你穿,让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倒好,背着老娘偷偷摸摸攒钱?”
“啊?!这是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想自立门户是吧?!告诉你,没门儿!”
她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跟着颤了三下。
“哪个当儿子的不是把挣的钱全交到家里?你倒好,吃里扒外!养条狗都比你孝顺!”
徐老二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哆嗦嗦地,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他想反驳家里哪儿让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他哪天不是起早贪黑干活?
想说自己攒钱是给孩子留个念想。
可那些话,在徐氏面前,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徐飞见状叹了口气。
他这个爹哪里都好。
就是太愚孝!
徐氏看他这副窝囊样更来气,指着他鼻子骂:“我问你,家里什么时候缺你吃的了?什么时候缺你穿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