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见到沈砚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大人饶命啊!奴婢再不敢了啊!”
话卡在喉咙里,她突然看见自己的汗巾正挂在青竹腰带上,分明是用过的。
“咳咳,红袖。”青竹哭丧着脸递过汗巾:“我、我给你洗过的。”
沈砚卿轻咳一声打断两人,青竹和红袖顿时抖如筛糠,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秦暖,希望秦暖会帮他们说说好话。
沈砚卿将秦暖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今日午后为夫有时间,想着带夫人去西山放纸鸢。”
顿了顿,他冷眼看着红袖和青竹道:“你二人也同去伺候吧。”
青竹和红袖呆若木鸡,还是王嬷嬷踹了一脚才反应过来,喜极而泣地磕头谢恩。
秦暖悄悄拽沈砚卿的袖子:“大人分明是心软了。”
“嗯。”他面不改色地握住她的手:“为夫最是心软。”
要不是秦暖一直给他使可怜的眼色,他怎么可能心软。
他目光扫过欢天喜地的两人,又慢悠悠补了句:“明日记得把罚抄的礼记和女诫交上来。”
看着瞬间垮下的两张脸,秦暖笑倒在沈砚卿肩头。
凉风拂过,满院桂花香里混着此起彼伏的哀叹,惊起了檐下一对正在啄羽的雀儿。
沈砚卿面不改色地托着秦暖回美人榻上,刚想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纸鸢。
忽然看见锦垫下露出一角蓝封皮,他抽出来一看,《风流俏寡妇》五个大字赫然在目。
“看来。”沈砚卿慢悠悠将话本收入袖中,似笑非笑:“今晚要抄书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檐下雀儿扑棱棱惊飞,徒留满地打着旋儿的桂花瓣。
青竹死死捂住红袖欲言的嘴,而他们英明神武的大人,正抱着炸毛的小夫人往内室走去。
院外,红袖控制不住嘴。
“我就说,大人肯定是喜欢极了夫人的!”
“哎,祖宗,你可别再说了!”青竹连忙再次捂住红袖的嘴,他可不想再扫地了。
“怕什么啊,夫人最是心善的。”
红袖拽下青竹的手,用一种觉得他没出息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你敢说,你不想和我讨论?!”
青竹败下阵来,生无可恋地点头:“想。”
“但是你就只是抄书,我可是要扫院子加抄书,我好累!”
“你蠢不蠢?那院子里的四季桂扫不完的,你就扫一遍然后站岗不就好了?”
红袖像看怪物一样看他:“你还真是一直在扫?”
“不然呢?”青竹翻了个白眼。
红袖回他一个白眼,转身去给秦暖准备糕点去了,只有她的嘲笑还在耳边萦绕。
“蠢!”
六月西山草木葱茏,蝉鸣声里夹着溪水潺潺。
秦暖提着裙摆跑过开满野蔷薇的草坡,手里的金鱼纸鸢在碧蓝的晴空里摇头摆尾,活灵活现。
“大人快看!”
她回身时双眸亮晶晶的,小脸像是被染上醉人的胭脂,十分惹人怜爱:“飞过那棵老槐树啦!”
沈砚卿执着一柄青竹骨伞跟在她后头,伞面微倾,恰到好处地为她遮住一些午后毒辣的日光。
闻言他抬眸浅笑:“夫人跑慢些,仔细...”
他话都没说完,秦暖便被草丛里横生的藤蔓绊了个趔趄。
沈砚卿无奈一笑。
秦暖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因为沈砚卿的胳膊稳稳环住了她的腰。
她仰头正对上沈砚卿含笑的眉眼:“还好有大人!”
沈砚卿佯装生气:“夫人一点都不听话。”
他边说着,边用帕子沾溪水在替秦暖擦掉额角的细汗。
“放纸鸢,肯定是要跑起来才可以飞,不跑怎么飞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