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您。”苏棠伸手碰了碰他发颤的手背，前世那些深夜里，总有人在她租的破阁楼外晃悠，总有人往她测评样品里加泻药——原来从铁盒被丢进垃圾桶那天起，苏婉儿的眼睛就没挪开过。
裴砚已经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翻动：“老陈，调酒店所有监控，重点查近三小时接近过套房的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棠发白的唇，声音软了些，“再派两组人守住电梯和安全通道，别让任何人靠近这层楼。”
赵海突然抓起茶几上的工具包，金属镊子碰撞出细碎的响：“我去检查整间套房，窗户、空调管道，苏婉儿既然敢报信，说不定还有后手。”他转身时，衣角带翻了装遗嘱的铁盒，泛黄的纸页散了半桌，最上面那张“苏建国”的签名被风掀起一角，又轻轻落下。
苏棠蹲下身捡纸，裴砚也跟着蹲下，两人的指尖在半空中碰了碰。
他顺势攥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钻进来：“小甜饼，怕不怕？”
“怕。”苏棠如实说。
前世她被苏婉儿逼到绝路时，连怕的力气都没有；现在她却能清楚感觉到心跳撞着肋骨，能闻到裴砚身上淡雪松的味道，能看见他眉峰皱起又舒展——这种“活着”的真实感，让恐惧都变得有了温度。
她吸了吸鼻子，把遗嘱小心抚平：“但有你和赵叔在，我不怕了。”
裴砚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她散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
监控大屏突然亮起红光，老陈的声音从手机里炸出来：“裴总！
十七楼电梯监控拍到个穿外卖服的，推着餐车往您那层去了！“
裴砚霍然起身，把苏棠护在身后。
赵海已经抄起工具包里的扳手，指节捏得发白。
苏棠盯着监控里摇摇晃晃的餐车，突然拽了拽裴砚衣角：“等等...那餐车是酒店的，我点过他们的杨枝甘露。”
门被敲响时，苏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裴砚对她比了个“躲我身后”的手势，才拉开门——穿制服的服务生推着餐车站在外面，银色盖子下飘出酸辣粉的香气。
“裴先生，您昨晚订的夜宵。”服务生低头核对订单，“备注要多加酸豆角，微辣。”
裴砚的肩背慢慢松下来。
他接过餐车时，苏棠从他身后探出头，看见服务生工牌上的名字：“小王？
上周我测评酒店早餐时，你给我递过吸管。“
小王抬头笑：“苏小姐记性真好。”他推着空车转身，脚步轻快得像只雀儿。
赵海把扳手放回工具包，自嘲地笑：“老了，草木皆兵。”
“该警惕的是我们。”裴砚把酸辣粉推到苏棠面前，红油汤里浮着金黄的炸黄豆，“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苏婉儿。”
苏棠舀起一筷子粉，酸辣味窜进鼻腔时突然鼻尖发酸。
前世她被苏婉儿骗去签放弃遗产声明那天，也是下着暴雨，她蹲在便利店吃打折的酸辣粉，汤洒在文件上，把“放弃”两个字晕染成模糊的墨团。
“怎么哭了？”裴砚抽了张纸巾，却没擦她脸，反而沾了沾自己唇角，“是我备注错了？
不该要微辣？“
苏棠吸溜着粉笑出声：“辣的。”她抹了把眼睛，“但比前世的甜。”
这一夜过得很慢。
裴砚让人撤了追踪器，在套房里装了三重警报；赵海守着监控大屏，熬红了眼；苏棠蜷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遗嘱上父亲的字迹在眼前晃，苏婉儿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绕，直到裴砚披了件外套搭在她肩上，掌心覆住她后颈：“睡吧，我守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