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陛下在皇陵之下,进行着一项规模浩大的秘密工程。
这绝非祭祀先祖那么简单。
探子们带着这些零碎的情报,悄然撤离。
摄政王府。
林岐听完亲信的禀报,久久不语。
指节,再次敲击桌面。
叩。
叩。
叩。
煤灰,油污,持续的震动与轰鸣。
这些线索,指向的不是鬼神。
而是一种他未知,却能感受到其磅礴力量的东西。
林澈,他的这位年轻侄儿皇帝,到底在做什么?
一种强烈的不安,在林岐心头蔓延。
他必须弄清楚。
林澈手中的底牌,似乎又多了一张。
一张他完全陌生的底牌。
皇陵深处,一间新建的石室,与外界的喧嚣隔绝。
林澈凝视着面前木盘中那些粗劣的黑色粉末。
这是大晏现有的火药。
名为火药,更多却只配烟花与炮仗,不堪大用。
他需要的是能开山裂石,能洞穿甲胄的力量。
“陛下,此物配比,乃祖上传承,更是关乎军国利器,轻易改不得。”
老工匠王德培躬身侍立,脸上布满褶皱,眼中是固执与深深的忧虑。
“若有差池,臣等万死莫赎。”
林澈未曾动怒。
他拿起一块粗劣的硝石,在指尖捻动。
“王师傅,你看这块硝石,色泽驳杂,指尖一捻,便有沙土脱落。”
王德培一愣。
“杂质?”
“土,还有其他的无用之物。”
林澈的声音平静。
“这些杂质,非但无益,反而会阻碍火药之力。”
“朕要的,是纯粹的硝,极致的硫,还有火候恰当的木炭。”
他开始讲述提纯的法门。
溶解,重结晶。
这些词汇对于世代传承经验的工匠,如同天方夜谭。
王德培眉头锁得更紧,嘴唇翕动,似有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声低叹。
“陛下,这……闻所未闻。”
另一名年轻些的工匠张大胆,忍不住开口。
他挠了挠头,脸上满是困惑:“祖宗传下的法子,都是直接将硝石碾碎了用,从未听说过还要用水去溶了再结出来的。”
林澈取过纸笔,笔走龙蛇,很快便是一幅清晰的流程图,标注着每一步的关键。
“依此法尝试。”
“硝石提纯,至少三次,务必滤尽杂质。”
“硫磺,亦需精炼,去其腥臭,留其纯粹。”
“木炭,则要选取上好果木,控制火候,烧制成轻、松、孔隙多,敲之有清音者为佳。”
工匠们围拢过来,对着图纸指指点点,既有惊奇,也有疑虑。
这上面的符号和线条,对他们而言,比甲骨文还难懂几分。
这位年轻的陛下,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陌生,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数日煎熬,对于王德培等人而言,每一刻都漫长如年。
他们依照图纸,磕磕绊绊,不知失败了多少次。
终于,第一批依照新法提纯的原料送到了林澈面前。
托盘之上,硝石洁白如雪,细腻得仿佛新磨的米粉。
硫磺澄黄无杂,散发着淡淡的、不再刺鼻的气味。
木炭乌黑轻盈,捏在手中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陛下,这……这真是我们平日里用的那些东西吗?”
王德培的手有些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小撮硝石,凑到眼前细看,又伸出舌尖,极轻地舔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
“这味道……太纯了!”
张大胆也凑上来看,啧啧称奇:“乖乖,这硝石,比白糖还白净!这硫磺,黄得跟金子似的!”
林澈微微点头。
“接下来,是配比。”
他报出一组与大晏传统截然不同的数字。
话音刚落,王德培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