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意思?”
她歪着脑袋,眼中的淡漠,让沈驰雁觉得陌生。
叹了一口气,道:
“都这么长时间了,气应该消了吧?”
看似两句不相干的话,可双方都懂彼此的意思。
秦梦云有些气笑了:
“你都总结出规律来了,是吗?”
每一次,他都知道,她受了委屈,也都知道,她在伤心,更知道过一会儿,她自己就会好。
都已经不抱指望了,秦梦云也没什么好失落,好失望的。
她没有接沈驰雁手里的灯笼,反而将篮子拿了回来,挎着大步走回家中。
又跟昨晚一样,所有人都在,只不过气氛有些不同。
目光扫过,她看到婆婆和二儿子脸上都有伤。
“这是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大女儿,可抢着回答她的,却是老四。
“中午家里炒饼吃,幺叔和奶奶他们非要来抢我们吃的,幺叔喝了好多酒,吵着没吃够,奶奶让二哥扶幺叔回去,他就开始打人了。”
老四说着,“哇”的一声哭出来,举着自己的胳膊给秦梦云看:
“妈,你看幺叔给我打的!”
纤细的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紫痕。
秦梦云连忙看向女儿,目光交汇,沈一一立刻明白母亲的意思,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又看了看其他人,老三一点儿事没有,老五那么小,沈驰雁只要不是个死人,总是会护着的。
所以挨打最多的,只有老二和婆婆?
“梦云啊,你弟脾气不好,家里地方又窄,羲羲去学校之前,还是让他在这儿住着吧!”
陈天巧老神在在的吩咐着,仿佛昨天那么激烈的争吵,说的那些狠话,完全没有过的样子。
泥巴制砖,夯成的房子里,烛火显得那么弱小,暗淡无光。
忙碌了一天的秦梦云,身心疲惫。
她曾经是个传统的女性,对生活唯一的梦想,就是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她以为的日子,是在苦难中,一家人相濡以沫。
可现实却是,她只是桌案上的蜡烛。
一家子敲骨吸髓不说,还要炼骨熬油。
他们是怎么能腆着脸,当昨天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的?
“我记得老二已经过继了,对吧?”
秦梦云冷冷的笑着,抬眼望向身旁的丈夫。
她不怪陈天巧,也不恨。
一个被裹了小脚的女人,脑干也会跟着裹脚有些缺失,这不全是她的错。
但沈驰雁不一样,他三岁启蒙,家里请的顶好的教书先生。
后来上过公学,接受的是新式教育,他什么道理都懂,也很聪明。
“老二既然已经过继了,就是外人。家里又有待嫁的女儿,留宿外男不合适,沈驰雁,你说呢?”
她不吵不闹,也没有揪着昨天的事不放,只是讲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一个,全天下都公认的道理。
沈驰雁一愣,没想到秦梦云会这么说。还没想到怎么回答,老三却抢先开口了。
“妈,二哥被打得可惨了,你看看!”
说着,他上前撩起沈羲和的衣襟,胸前背上,手臂上,全是淤青,衣服也破了。
老二从小读书天赋就好,牙牙学语时,就跟着沈驰雁背三字经。
又因为是家中长子,被寄予了全家人的希望。
秦梦云听从婆婆的话,将他娇养长大,不但没让他干过一点儿活儿,就连身上都没有任何一点儿小伤口。
身体破损,会招霉运,坏气运。
她如珠如宝养大的儿子,别人说打就打,她该生气,该愤怒,该冲到沈鸿鹄面前,将他暴打一顿,为儿子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