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即是!”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台下传来,众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唰唰都看过去。
便看见那站在不远处的人,一身尊贵的绛紫色长袍加身,长袍亦是一寸千金的浮光锦所制,金丝镌刻的团花纹在袍摆处栩栩如生,衬得他更是贵气无双。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身后是身着官服,扶着腰间刀剑的官兵,红色官服上全都绣着翱翔云端,海浪翻滚的鹰隼,烈日之下,每一只鹰隼都是气势威武,眉眼锋利。
往哪里一站,都能吓得人瑟瑟发抖。
天照司,那身金阳刺绣红袍格外明显,天子近卫,专门为天子办事,有斩杀官员的权力。
那般气势之前,却全都不及那一人的气场。
他手中没有扶刀,眉眼悲悯,像是神殿之中,低眉俯视众生的玉菩萨,华度无双,低垂的眸子里敛着柔光,看过来的那一瞬,仿若能洞穿世人所有的爱恨嗔痴,所有的贪念欲望。
所以没有人敢与其对视,既怕亵渎了菩萨,更怕被菩萨知了心中不敢漏于世人的欲望。
苍穹之上的青阳晃眼,光晕流转,映着那张充满禁欲,轮廓分明的脸格外耀眼。
那天春日的风有些大,大到可以掀起一阵阵海啸。
他就站在那里,低垂着眼,敛去一身在无数沙场之上沉淀沾染的杀伐之气,眉眼温柔地望着他的众生。
而他的众生仿若不是在场之人,而是站在正中央,孤立无援的那位少女。
谢羲棠眼底映着那位满眼悲悯,长身玉立的男子时,心底翻过些什么,却又在余光触及自家母亲威严冷漠视线那一瞬,全都归于死寂漠然。
来人不疾不徐地走上来,众人起身拱手齐声喊了一句:“见过王爷。”
他怎么来了!
众人心底忍不住升起些惧怕来,全都恭恭敬敬的,生怕惹对方一个不如意,血溅当场!
他微微颔首,站在少女身前,垂眸凝望着她。
却见她退了一步,抬起的双眸里映着他,也满是疏离和陌生。
可那双眸子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明媚,反而如深渊一样,望不到头,也没有一丝光。
岑寂又没有一丝生机。
萧鹤野不动声色越过她,走上前,迎着萧君宴染上笑意的视线,拱手:“皇兄恕罪,臣弟巡视来晚了些。”
“无妨无妨!”
萧君宴笑着,仿若方才抱怨的不是他。
萧鹤野转身:“今日之事,臣弟也听说了,小姑娘改造了战弩,于大胤有功,怎地还闹成这样了。”
他笑得如沐春风,可众人见过的都都知道是假的!
三个月前,天朝殿里,百官跪求陛下劝一劝这位,想着龙威之下,这位好歹收敛些,岂料他不仅没有手软,还直接二话不说让那位极人臣的刑部尚书血溅金銮大殿前。
那可是正二品的大官啊!
百官口诛笔伐,骂他殿前杀人,狂悖至极,骂他屠杀养父满门,有违人伦,甚至有言官殿前死谏,求陛下严惩,可这位硬是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怕得很!
世人不知情者,以为见了他如见观音,便双手合十,满眼虔诚祈祷。
可眼睁睁看着这三个月,以一人之力血染玉京的一幕幕场景的众官员,却是心道一句:
哪里是观音?分明是阎罗!
燕琼玉心下疑惑,这位何时为谁说过话,当真是为着那改装战弩一事?
不只是她,就连旁的官员也都缓过神来,全都惊诧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