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惋棠用银签子戳起块桂花糕，糖霜簌簌落在月白裙裾上：“姚氏娘家是开绸缎庄的，最善在账目上做手脚。”她忽然抬眸，望向廊下正指挥仆役换灯笼的姚氏，那人鬓边新插的红宝石簪子晃得人眼花，“沈清如在祠堂抄《佛经》时，姚氏每笔胭脂水粉的采买都多报三成 —— 这些流水账，早晚会变成扎在沈清如喉头的刺。”
翠袖惊得捂住嘴：“小姐是想借三姨娘的手？？”
“不是借她的手，我只是给三姨娘一个机会，贪罢了。”林惋棠轻笑，指尖碾开糕团露出里面的枣泥馅，三姨娘姚氏最大的问题就是贪婪，她敢打赌，沈清如出了祠堂后，管家之权自然而然又会落入沈清如的手里，沈清如能让姚氏平白无故拿掉那些公中的钱？怎么可能。
“三姨娘现在跳的越欢乐，事后就会有多惨。”林惋棠望着被丫鬟扶着进了东厢房的姚氏，微微摇头。
正当林惋棠与丫鬟们谈论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芸香气喘吁吁地闯进来，道：“小姐，七皇子来找您！”
林惋棠蹙起了眉，转瞬又恢复了平静，轻笑道：“皎月，把我狐裘披风拿来，这天——越来越冷了。”
披风裹上肩头时，她忽然摸出鬓间玉簪，将那支嵌着碎钻的凤凰钗换作素银缠花。镜中倒影褪去三分艳丽，倒多了几分雪夜寒梅的清冽。
“让七皇子去湖心亭等着，我稍等便来。”
今年的京城入冬极早，十一月的风已裹挟着细雪。林惋棠裹着白狐裘披风，狐毛领上缀的珍珠流苏随步伐轻晃。
翠袖抱着暖炉紧随其后，芸香则提着食盒，盒中装着刚煨好的姜茶，盖子掀开条缝，热气混着陈皮香扑面而来。
亭内石桌上摆着副玉棋盘，七皇子燕霄澜斜倚着朱漆廊柱，指尖捏着枚白子，正对着漫天飞雪中的湖心亭出神。他今日穿了件墨色云锦大氅，领口绣着暗纹银线，倒比平日多了几分随性。
“七皇子雅兴。” 林惋棠踏入亭中，披风上的雪粒簌簌落在青砖上，“这雪天对弈，倒像是要应了‘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景。”
燕霄澜抬眼望她，白子 “啪” 地落在棋盘天元：“景是好景，只缺个能对弈的人。”
翠袖将暖炉塞进林惋棠手里，芸香则忙着摆茶盏。林惋棠望着棋盘上的白子，忽然轻笑：“七皇子这步下得太急，当心满盘皆输。” 她捏起枚黑子，落在右下角星位，恰好将白子的势态截断。
燕霄澜挑眉，又落一子：“林姑娘好生棋艺。”
林惋棠垂眸看棋盘，黑子在白子重围中辟出条生路，“七皇子来找我有何事？”
亭外风雪骤然大了，芸香忙放下竹帘挡雪。
“春桃自杀了，这个案子大理寺卿判结案了。”
“我知道。”林惋棠笑着抬眼，递给燕霄澜一盏茶，“意料之中。”
“林姑娘不好奇凶手？”燕霄澜指尖白子落下。
“重点不在于谁是凶手，而是谁必须是凶手。”林惋棠拿起茶盏，喝着暖暖的姜茶，陈皮香溢满。
“林三姑娘真是聪慧。”燕霄澜笑着说。
“还有何事？”林惋棠挑眉，燕霄澜指尖的白子落在棋盘右上角，恰好封死了林惋棠黑子的突围之路。
“之前和林三姑娘提过的冰嬉宴。”
林惋棠吹开茶沫的动作顿了顿，她望着棋盘上逐渐被白子吞噬的黑子，忽然轻笑：“我说了我没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