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渊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急速扫过密报上的文字。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握着密报的手指因极致的用力而骨节发白,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宽阔的肩膀微微佝偻偻,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
“云灼……”他终于抬起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从血泊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千斤的重量和彻骨的寒意,“密报所言……父皇他……三年前那场‘重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滔天的愤怒,以及一种……深切入骨的、被至亲背叛的悲凉,“早已被炼成……皮影傀!如今端坐龙椅、号令天下的……不过是一具被傀线操控的……傀儡!”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云灼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傀儡皇帝?!当今圣上……她的父亲曾效忠的君王……萧临渊的生父……早已是傀儡?!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攫住了她,比糖霜囚笼的寒意更甚百倍!她下意识地看向祭坛中央那具骸骨王座的方向——那是二十年前的先帝遗骸,被炼成了万傀阵眼。而如今,当朝的圣上,竟也步了后尘?!被谁?太后?谢无咎?还是……那隐藏在蟠螭螭纹背后的、更庞大的阴影?
“证据……证据呢?”云灼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目光死死盯住萧临渊手中的密报,仿佛那是来自地狱的判词。
萧临渊的目光缓缓移向密匣中那片孤零零的糖晶,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混杂着极致的厌恶与一种不得不面对的、冰冷的审视。“证据……在这里。”他伸出染血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凝重,拈起了那片小小的、封存着头发的糖晶。
他将糖晶举到烛台跳动的火焰前,缓缓转动。
温暖昏黄的光线穿透晶莹剔透的糖晶,如同最精密的透镜,清晰地照亮了内部——那根被完美封存其中的头发,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极其特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渐变色泽!发根处是深沉的墨黑,但从中段开始,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浸染,逐渐过渡为一种极其罕见的、象征着大胤皇室嫡系血脉的、唯有开国太祖一脉相传的——暗金色!这种发色特征,被严格记载于皇室宗庙的秘录之中,非核心宗亲绝不可知!而当今圣上萧彻,正是此等发色的拥有者!
“这是……父皇的头发!”萧临渊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握着糖晶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赤羌密报称,此发取自三年前父皇‘病愈’后首次临朝时……龙椅扶手上遗落的发丝!彼时,太后垂帘,谢无咎……侍立御座之侧!”
三年前!
这个时间点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云灼混乱的意识上!
三年前……父亲云太医暴毙,随身令牌离奇失踪!
三年前……她双目失明,被送入教坊司,命运彻底颠覆!
三年前……谢无咎这个名字,如同彗彗星般崛起于朝堂,以雷霆手段扫清异己,受封国师,深得太后信任,权倾朝野!
一切的源头,一切的转折,一切的阴谋……都指向三年前!当今圣上被炼成傀儡的时间……与谢无咎入朝掌权、权倾朝野的时间……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