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时,我仍沉浸在书页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把流失的二十年时光一点点补回来。
管理员走过来,温和地提醒。
“同学,我们要关门了。”
我恍惚了一瞬——多少年没人叫我“同学”了?
在沈家,我是“青梧”,是“知勉媳妇”,是“念乔他妈”,唯独不再是“宋青梧”。
“好的,我这就走。”
我合上书,指尖眷恋地划过书脊,最终将它放回书架。
刚走出图书馆,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迎面扑来。
我拢了拢单薄的衣领,忽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宋青梧?”
这声音……我猛地转身,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陆晓,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此刻正睁大眼睛望着我,唇角带着惊喜的笑意。
“真的是你!”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她的掌心温暖干燥,指尖有粉笔灰的痕迹。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
重生以来压抑的情绪突然决堤,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
“哎?
怎么哭了?”
陆晓手忙脚乱地掏纸巾,“出什么事了?”
我摇头,胡乱抹了把脸,却越抹越湿。
陆晓叹了口气,拽着我往教职工宿舍走:“去我那儿说。”
陆晓的宿舍堆满了书,窗台上摆着一盆郁郁葱葱的绿萝。
她给我倒了杯热茶,坐在对面静静等我平复情绪。
“所以……沈知勉瘫痪后,他们家就这么对你?”
听完我的简述,陆晓眉头紧锁。
“这还算轻的。”
我苦笑。
“我们的结婚证都是假的,他早就偷偷和乔令柔领了证——乔令柔?!”
陆晓突然提高音量,“她还有脸回来?”
我一愣:“什么意思?”
陆晓盯着我,眼神复杂。
“青梧,当年公派留学的名额,根本不是‘顺延’给乔令柔的。”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茶杯。
“我留校后整理档案时发现,你的成绩和作品集评分明明比她高两级。”
陆晓压低声音,“是沈家花钱打点了评审组,硬把她的名字塞进去的——至少砸了七位数。”
茶杯“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缝,热水溅在我手背上,我却感觉不到疼。
七位数……前世我给沈知勉熬药时想买块好点的豆腐,他冷笑着把两个钢镚扔在地上。
“真当沈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原来大风刮来的钱,都去了乔令柔口袋里。
“青梧?”
陆晓担忧地碰了碰我的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我要把属于我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回来。”
回到沈家别墅时已近午夜。
推开门,一股酸腐味扑面而来——那盆呕吐物显然还在主卧里发酵。
“青梧啊……”沈老夫人从阴影里冒出来,脸上堆着假笑。
“回来啦?
今天的事是知勉不对,妈已经说过他了……”我径直往楼上走。
“哎!
你先别睡!”
她小跑着追上来,声音陡然尖利。
“知勉的床单和衣服还没洗!
记得手洗,别用洗衣机,别熏坏了洗衣机!”
我停在楼梯拐角,回头看她。
“谁愿意洗谁洗,我不会再为沈知勉做一件事。”
“你!”
她的假笑瞬间崩塌,“反了你了!
沈家白养你这么多年——养我?”
我冷笑。
“沈氏集团的管理层一个月工资至少有八万,我干了这些年,算上利息,你们欠我至少两百万。”
“你、你……”她气得浑身发抖,我却已经摔上房门。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睡梦中,房门猛地被人推开。
下一秒,一杯水狠狠泼在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