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瞅着气得肩膀上下抽动的吴婉之,咧开嘴笑了,语气也带上喜意,“对不住,以后我不说了。之前也是我不对,我不该冲你吼。”
吴婉之听他道歉,耸动的肩膀停住了,弯腰把花生篮子捡起。
还是不说话。
薛良抹掉脸上的泥,走上前来,将一颗硕大的苹果递到吴婉之面前,“给你。我也舍不得吃呢。”
那苹果红通通的,果肉饱满润泽,比吴婉之半张脸都大,看上去就是贵货。
吴婉之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吃到这么好的苹果,光是看着就能想到一口咬下的清脆口感。
口腔不自觉地滋生一口唾沫,吴婉之呆呆的,咽了口口水。
薛良见吴婉之不拿,把苹果放进她的篮子里。
吴婉之垂头看着篮子里的苹果,还是愣愣的,“我不觉得你妹妹是妖怪。”
“我知道。”薛良挠挠头,“你今晚还去清子河边吗?你不认字的话,以后别人把你卖了,你都看不懂契书。”
吴婉之决定不和薛良绝交了。
往后薛良又教了她很多字,见她学得差不多,又开始教她念诗。
久而久之,吴婉之觉得自己也是半个读书人。
她骄傲极了,某日洗着菜,忽然就从嘴里哼出两句酸诗。
这可把她那露出半边胸膛,正蹲在边上啃萝卜的大哥吓一跳。
吴婉之沉浸在自己的才华里,直到被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阳光,她才闭了嘴,抬头见他大哥拎着半颗萝卜瞪鬼似的瞪着她。
“哥哥,怎么啦?”她嗫嚅道。
“婉之,哥哥送你去学堂吧。”她大哥脑子缺根弦似的,木讷地啃了一口萝卜,眼底才慢慢浮起逗弄的笑意,“娘!我们家里出女状元喽!”
“哥哥你别乱说!”吴婉之臊得起来就狂捶她大哥。她大哥只是哈哈大笑。
这年秋天,吴婉之得到两套学堂的白色制服和一个新缝的书袋。
她喜气洋洋地跑去告诉薛良这个好消息,薛良怔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恭喜她。
此后她便总是和薛良一起上下学。
同村人不敢靠近薛良,因此薛良没有朋友。
吴婉之觉得自己就是薛良最好的朋友。
因为薛良的成绩名列前茅,她甚至为自己是他朋友而感到骄傲。
她每天都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给薛良,有好吃的也不藏着,不管薛良要不要都分他一半。
薛良也会把好东西分她一半。
就这般无忧无虑地过了几年。
吴婉之和薛良进入少年时期。
薛良开始对她爱搭不理,一起下学时也不怎么说话了。
“薛良,你怎么了?我可是得罪你了?”
这日下学,吴婉之在学堂门口扯住满脸寒霜的薛良。
薛良似乎被她的话晃了一下,收回四处巡睃的目光,语气疑惑,“怎么这么问?”
“你不爱搭理我了。”吴婉之说道,眉头拧出几条纹路。
“没有的事。快走吧。”薛良轻推她的手臂,神色有些紧绷。
吴婉之瞧薛良眼神晦暗不明,分明藏着心事。
可薛良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在此逼问,遂依着薛良走。
两人没走多远便被七八个同窗截住去路。
“吴婉之,你和薛良订过亲吗?”其中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同窗歪头问道,“你为何总跟在他后面?”
她面容俏丽,梳着城里流行的堆云发髻,发间的珠饰随着头部的摆动晃悠悠的。
吴婉之认得她是镇上胭脂铺老板的女儿王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