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方人员很快找到了数据。沈清月接过报告，目光迅速扫过关键数据，随即流畅地翻译道：“根据实验报告显示，经过ISO 105-E04标准加速老化测试（模拟50次标准水洗），在中等硬度水质条件下，使用该改性剂处理的棉织物，其ΔE值平均小于1.5，符合行业对高色牢度产品的要求（ΔE＜2通常为人眼不可察觉的色差）。具体数据如下……” 她清晰准确地报出了几个关键数值。
斯密特博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Excellent! Thats quite impressive data. Thank you for the clarification, Miss Shen.”（非常好！这数据相当令人印象深刻。谢谢你清晰的说明，沈小姐。）
技术总监也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沈清月一眼。
这一幕，被刚刚结束视察、借口“顺路看看技术中心”而踱步到研发中心门口的陆战北，尽收眼底。
他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高大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没有进去，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沉默地看着。
他看到沈清月站在一群穿着工装或西装的技术人员中间，身形纤细，却站得笔直如松。她微微侧着头，专注地听着工程师的讲解，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沉静而坚韧。当那个刁钻的问题抛出，现场陷入尴尬时，她的反应快得惊人。她拿起资料时，手指翻动纸张的动作利落而稳定，没有一丝慌乱。她翻译数据时，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她甚至能精准地说出“ΔE值”、“ISO 105-E04标准”这些连他都觉得拗口的专业名词。
陆战北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了一些。他见过她很多样子：在周家时低眉顺眼的隐忍，在陆家时沉默的疏离，被他强吻时冰冷的恨意……却从未见过她此刻的样子——在专业领域里，面对权威的质疑，她像一个真正的战士，用知识和冷静作为武器，从容不迫地化解难题，赢得尊重。
那份专注，那份自信，那份在专业领域展现出的强大掌控力……与他记忆中那个温吞、沉默、只想到城里攀附权贵的沈清月，判若两人。
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出任务的几天，她靠缝纫挣的那点钱生活以及还有余钱寄回老家，不花自己的一分一毛，并非儿戏，也非赌气。她是真的在开辟自己的路，一条完全脱离他掌控的路。而这条路，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坚实得多。
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之前因她“攀附周慕白”而产生的暴怒和轻蔑，在此刻她纯粹依靠自身能力赢得的尊重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狭隘。那根深蒂固的、认为她来城里只是为了攀附权贵成见，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正在悄然融化。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紧抿的唇角，在看到她成功解答难题、获得外国专家肯定时，几不可察地放松了那么一丝微小的弧度。心底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陌生的情绪，如同初春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暗流，悄然滋生。
那似乎……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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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临江市第一招待所的餐厅包间内，气氛有些微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