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沈砚卿头也不抬,笔下的动作不停:“这位大娘说她的膝盖疼了三年,下雨天更甚,夫人一会儿记得多开些膏药。”
“那个穿灰衣的孩童说,他的喉咙总是像有东西堵着,但是他怕苦,夫人记得给他开些甜口的药粉。”
沈砚卿懂一些药理,也帮忙看点症状轻的病人,只不过他每看一个,都会复述一次症状给秦暖听,让秦暖来决定这个药方可不可行。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个病人才离开,这还是沈砚卿有意让青竹暗地里控制的结果。
否则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秦暖累得腰酸背痛,却觉得无比充实。
她看向正在收拾药箱的沈砚卿,发现他的衣袍下摆沾了不少泥土,袖口也被药汁染上了色。
“回府后,我帮大人洗衣服。”
秦暖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沈砚卿才好。
沈砚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以为意回道:“无妨。”
他顿了顿,突然反问道:“夫人可知道,今日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什么吗?”
秦暖摇头,猜测道:“因为这是大人第一次参与义诊?”
“不是,是看到夫人笑起来的样子。”
沈砚卿轻声补充道:“比在府里时鲜活多了。”
是他最想看到的小药童的模样。
也是他最想保留住的珍贵时刻。
回府的马车上,秦暖靠着沈砚卿的肩膀,掰着手指头,兴奋不已地说着今日义诊的事:“今天我们一共看了八十个病人,真是太厉害了!”
“往常一天下来,我就只能看二十个!”
沈砚卿“恩”了一声,将她搂的更紧:“下次我们争取看一百个。”
沈砚卿真是爱惨了秦暖这个活泼生动的样子,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嗓音有些哑。
“夫人下次可以问问明月,她该是想来的。”
“好啊,等我回去问问明月妹妹。”
秦暖想的很简单,若是沈明月愿意来,那就能帮到更多的人了。
“恩。”
“下个月十五。”
沈砚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还陪夫人。”
秦暖“啊”了一声,有些受宠若惊,眼尾止不住上扬,她虽然说沈砚卿忙,让他不必来。
可沈砚卿亲自说他会来,她来陪自己。
秦暖还是不可控地高兴起来。
“大人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大人了。”
沈砚卿低低笑了声:“那夫人换个称呼可好?”
烛火摇曳,秦暖躺在雕花拔步床上,昏昏沉沉间仍在回味沈砚卿方才的话语。
他温热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耳畔,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
“那夫人换个称呼可好?”
“大婚那几日,夫人对外可都是唤我夫君的。”
“唤我作大人的人比比皆是,可能唤我夫君的人,唯有夫人。”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她过河拆桥。
把人用完了就不再唤他夫君,整日“大人大人”地叫着,生疏得让人心里发苦。
秦暖翻了个身,锦被窸窣作响。
她想起沈砚卿说这话时,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竟泛着些许黯然,连唇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窗外传来打更声,秦暖却睡意全无。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借着月光摸到了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脸颊和害羞的神情。
原来堂堂首辅大人,也会为这样的小事难过。
“夫...夫君...”
秦暖对着镜子小声练习,声音细若蚊呐。
这个称呼在唇齿间滚过,烫得她耳根发热,都不敢正视铜镜中的自己。